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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女孩兒眼里閃過一絲不解。感染者是不需要睡覺的,可這兩個人,一個睡得很香,一個努力想要睡得很香。 汽車發動機的震動聲將阮驚灼從睡夢中喚醒,他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這還是他第一次天亮才醒,而且他睡的還是野外。他伸了個懶腰,發出舒服的輕吟。 吳卿站起來,甩了甩沾著露水的頭發。見兩人都起來了,女孩兒一言不發地往入口走。 光明正大,沒有一絲閃躲。 阮驚灼呆了一下,眼睜睜看到女孩通過光圈,在里面停下,光圈像是瞎了眼一般亮起藍色的通過信號。 兩邊的視察人員始終站在原地,如果不是看見他們眼睛在眨,說是假人阮驚灼都信。 吳卿轉頭尋找阮驚灼,而阮驚灼早就混進兩輛卡車中間,走進了入口。 安全區內部,街道是灰白冷色調,水泥墻上什么污漬都有,垃圾堆放在墻角,散發臭氣。不斷有車和身著制服的作戰人員去往大門。 進得深了,開始有普通穿著的人類出現,大多有眼神暗淡,形如枯木地游蕩在大街上。 女孩走路的姿勢有些干澀,整體有一種不和諧感,可偏偏路過的人完全沒有注意般,和女孩擦肩而過。 阮驚灼起先是以為女孩用了特殊的方法蒙蔽了人類,后來他發現,并不是女孩做了什么,而且路上的人都太冷漠了。 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連一點點注意都吝嗇拿出來。麻木,冷漠。好像每個人都套上了一層透明的隔絕層,將自己與他人分隔開來。 這個環境和他想象中的安全區差距太大,阮驚灼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女孩兒先前給阮驚灼的變扭感放在整個環境中,突然就變得和諧起來,不論是女孩兒,還是吳卿,或者說是路過的行人,好像只有他一個人是格格不入的。 三人在七通八達的小路里拐來拐去,每當他們出了一個岔道后,就會面對更多岔道。路線在阮驚灼腦子里從一個點,蛇形地往四周擴散,最終形成一個眼花繚亂的巨大迷宮。 阮驚灼甩了甩頭,把已經崩壞了的地圖打散,老老實實跟著女孩走。 從女孩對這里非常熟悉,這種熟悉是長時間的生活才能形成的,她作為一只感染者,能在安全區生活這么久,卻沒有一個人起疑。 女孩兒停在一個破舊平房前,推開門,房間里不知積攢了多久的酒氣一下子撲面而來。 “死啞巴,你怎么才回來!”床上蓬頭垢面的男人翻了個身,對著空白的墻壁罵道,“我養你干什么用的,沒看見房間這么亂嗎?!” 平房只有一張小床,一個小桌子,床上床下堆滿了巴掌大的小藥瓶。 第七基地經濟和科技都不怎么樣,但就是喜歡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這個藥瓶阮驚灼在智腦上看過——仿酒精藥粉。 一小瓶藥粉抵得上大瓶白酒的酒力,它的制造就是第七基地奉行的及時享樂理念最好的標簽。 小藥瓶制作成本低,材料也很常見,什么人都負擔得起,貧窮如男人,也能一次買好多瓶。 放眼望去,這樣的小藥瓶占據了房間的一半空間,男人沒有喝死也是天賦異稟。 女孩無動于衷地彎腰去撿小藥瓶,一點一點收拾起來。 男人還在罵罵咧咧,聽得阮驚灼都替他擔心,擔心小女孩脾氣一上來把他撕成rou糜。 男人還有點迷糊,腿伸出床蹭了半天沒蹭到鞋子,于是又開始罵人。他直起身,面向大門的光,看到了門邊的兩個身影。 “你們是什么人,來干嘛的?!蹦腥艘幌伦泳杵饋?,老鼠一樣的小眼睛瞇縫起來,刻薄又猥瑣。 來自陰溝里的眼神爬在身上,阮驚灼抖了抖,嫌棄地往旁邊避開一步。 男人以為自己震懾住了兩人,鼻孔里噴出粗粗的氣,光著腳走上前要推站在前面的吳卿。 吳卿腳底生了根一般穩穩站在原地,倒是男人被推地往后趔趄了一下,他自尊受到了侮辱,還想再推一次。 手還沒接觸到胸膛,手腕被另一只手抓住,冰冷的觸感讓男人打了個寒顫,一下子清醒過來。 “手不想要了?”男人撞上一雙紅醋色的眼睛,明明對方在笑,他卻感覺自己墜入了冰窖。 阮驚灼把男人的手輕輕一推,男人就像一只破紙跌倒在地。男人心生畏懼,視線躲閃中看到了抱著小藥瓶路過的女孩兒。他心生怨氣,站起來用力聳了一把女孩兒。 “死啞巴是不是你惹得麻煩!” 小藥瓶叮叮哐哐掉落在地,響成一片。 男人把腳邊的藥瓶踢出老遠,沖過去揪住倒在地上的女孩兒的頭發,伸手就要打下去。 “哎呦哎哎??!”男人慘叫著松開了女孩兒的頭發,他的手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向后翻折。 阮驚灼松開抓住男人的手,把女孩兒抱起來后,飛出一腳踹在男人腹部。 嘭的一聲,木桌應聲崩塌,那人倒在木屑之間,一只手不正常地扭曲著。 阮驚灼注視著男人,眼睛里結滿了冰霜。他們知情的情況下,知道女孩兒是特級感染者,不會受傷??稍谀腥搜劾?,她就是一個普通的七八歲小女孩,即使如此,他也能下得去狠手。 一道陰影籠罩著男人,阮驚灼踩住男人垂落的手掌,俯視著他:“正式通知你,這間房子,歸我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