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長嘴也說不清了
“是個已經成了形的男胎,只在灶上的櫥柜里發現了這種傷胎害人的東西,廚娘已死如今已然是死無對證,除卻這個廚娘之外,旁的一無所獲……那個孩子,兒臣已經命人妥善下葬!” 寒夜陰森,月明星稀之時,帶著滿身戾氣的蕭繹沒有管王府里依舊跪著的鄭詠嫻與其他幾位側妃,在一切塵埃落定,再無任何細節可找的情況下,漏液入宮,將王府去了一個孩子的消息稟到了皇帝處。 其實并不用蕭繹來稟告,鄭詠嫻動用府中令牌到宮里請了太醫的時候,皇帝處早已經收到了風聲,只不過皇帝在等,等一個消息而已…… 帶著眼中的失落憤恨,帶著身為人父失去孩子的那一份舐犢之情,帶著滿滿的戾氣,此刻的蕭繹面無表情的跪在皇帝面前,有失落,有恨,他把這些表情全都寫在了臉上,沒有任何隱藏。 “什么都沒有查出來?”失去一個皇嗣對皇帝而言其實算不上什么,畢竟,他有太多的孩子,一個庶出的孫子,在他眼里真的命如螻蟻。 可在面對早就叫太醫定下“斷子絕孫”的蕭繹,此刻的皇帝長吸了一口氣,思量了許久,最終只問了這一句。 蕭繹搖頭,在這一刻無聲的表示著自己什么都沒有查到,若查到一星半點,他或許就有了對策。 懷疑的對象有,可實質的證據沒有,沒有證據,說什么做什么都是無用功,蕭繹除了讓她們跪在院中受著冷風侵襲之外,旁的什么也做不了。 他倒是也很想做,想將王府里那幾個不安分的一一清除,可蕭繹知道,這會還沒到時候! 帶著一副如喪考妣般的一張臉,蕭繹沉默的跪在皇帝跟前,等候皇帝的發落。 “你呀!也不是個蠢人,怎么……怎么把個后院弄的那么亂糟糟的,成家立業齊家治國,你瞧瞧你自成家之后,府里出了多少的事情,不過一個孩子,你?。?!” 毫無任何證據可尋這一句話叫此刻的皇帝亦是擰緊了眉頭,皇帝同蕭繹其實是一樣的,心里有自己的計較,有懷疑的對象,可光靠懷疑二字,根本不能成事,現下,皇帝也只能斥責蕭繹兩聲。 高高揚起的聲音叫外頭有人之人的耳朵聽得清清楚楚,在這之后,便再沒任何聲了…… 蕭繹就這么靜靜的跪著,皇帝罵累了也就歇了,好一會之后,蕭繹陰沉著一張臉從紫宸殿轉而去到了永寧殿,前去永寧殿中告知德妃一聲,王府里所發生的事情。 不用蕭繹親自跑一趟,德妃自有自己的眼睛早知道了王府里所發生的一舉一動,早在蕭繹來前,德妃早已經蹭碎了手邊兩套杯盞。 因為去的是一個男胎,男胎二字讓德妃氣到牙根緊咬,自己兒子的身子骨,現如今是能夠承受去了一個男胎的時候么! 一個男胎,多么重要! 若非如今風頭緊還沒到時候,現下,她第一個先把宋云錦提溜進宮中,好好的將其拷打一次。 她再三警告過,讓宋云錦將楚云溪的胎照顧好,可這才多久,這里頭才幾日,楚云溪就出了這么一件事,當真是好手段,她一個拉拔宋云錦的人,如今倒還管不住她了。 也是在德妃娘娘深信不疑的將這一頂帽子直接扣在宋云錦的頭上之時,陪著府中這些大大小小的側妃庶妃一并跪著的宋云錦,臉色蒼白難看到了極致。 她整個人都在不自主的發抖,上下牙不斷的在那兒打架,那不是叫冷風吹抖的,而是害怕! 在楚云溪忽然出事,到莫名的掉了一個男胎,跪在這棲嵐院中的那一刻,她渾身上下莫名的就在發抖打顫,沒人比她更心虛,更害怕。 尤其是在蕭繹的一雙眼睛,一直在那兒往自己的身上猶疑著的那一刻。 不止是怕蕭繹,她更怕的是后宮里的那一位…… 上一次,后宮里頭的那一位將自己火急火燎的召進宮好一頓的呵斥,早已經警告過自己,楚云溪的胎不可以有恙,一定要母子平安。 這之后她一直在忙著和孔貞合力陷害陸清微陷害陸家,早忘了楚云溪這一茬,現如今,楚云溪受損腹中胎兒殞命,這一筆根本沒法盤算的賬,怕是這最后都要算在了自己的頭上了。 一想到這一件事,一想到自己要面對的火氣,宋云錦如今更像是站在刀劍與火山之上,她根本無從辯解,也不知道要怎么來解釋這事情和她無關。 “小姐,這都快三個時辰跪下來了,眼瞧著外頭越來越冷……會不會出事啊……” 聽著院外敲起的梆子聲,掌燈到如同白晝一般的屋內,小雅遞了一盞參湯交給了陸清微,湊在陸清微的耳邊,望著外頭一個個跪到晃晃悠悠的側妃庶妃們,只道眼下如何是好。 大大小小的,這要是盡數的倒下了,那這王府可就真的熱鬧了! “出再大的事也不及那楚側妃的事情大,王爺還沒回來,且就這么讓她們跪著吧,無辜的不無辜的,都到這會了,誰還能想跑么?!?/br> 也懶怠喝參茶,陸清微讓小雅把東西放一邊,知會著阿煢去灶上叫人備點個姜湯,外頭天寒,一人發一碗先撐著,現如今是蕭繹要他們跪得…… 她做不了主,讓她們一個個的都起來! 蕭繹是這個孩子的生身父親,失去孩子的苦痛陸清微曾用了另一個孩子的命來抵,都不曾讓自己的痛有所消散,自然蕭繹的痛,她也不能替蕭繹來大度。 這事情,只有蕭繹開口說了結,才算是真正的了結。 “王妃,楚側妃那兒人剛醒了,又哭又鬧的說要找鄭側妃算賬,幾個丫鬟婆子怎么攔也攔不住……” 在陸清微推拒了手邊的湯藥嘆息了一聲的當下,外頭的管事已然進來稟告外頭的情況。 楚云溪醒了,現如今又哭又鬧的,只說要找鄭詠嫻算賬,為著身子虛弱,幾個婆子如今將她圈住了,沒讓她出門。 可縱然人出不去,可那張嘴卻不依不饒的,在房內大吼大叫,大罵著鄭詠嫻殺害了她的孩子。 帶著痛苦的那種抽氣之聲,楚云溪字字句句都在控訴鄭詠嫻蓄意殺害了她腹中的孩子。 只道她從前在西苑里禁足的時候,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腹中胎兒保到了這么大,眼瞧著都快足月,竟然到了這棲嵐院這才多久,孩子就成了死胎。 這些東西一定都是鄭詠嫻所為,就是她要害自己,她陰險毒辣,瞧不見別人肚子鼓起來自己什么都沒有,生怕自己在府中地位不保,就這樣下此毒手。 說出的每一個字眼,在這當下叫人聽著禁不住的覺得有理…… 確確實實聽著覺得有理的那一種,畢竟,在所有人眼里,楚云溪是在鄭詠嫻這兒出的事情,所有的賬必然是要算在鄭詠嫻的頭上。 鄭詠嫻為什么跪在這寒夜冷風之中一聲不吭,原是她沒法為自己辯解,除了再三要求治罪,她別無他法,只能自認倒霉。 “去看看……”豎著耳朵,聽著外頭哭喊之聲的陸清微在這一刻嘆了一聲,而后尋了一見斗篷披在了身上,從屋里走出在經過長廊時,忘了一眼那空地上跪著凍到瑟瑟發抖的每一個人,而后踏入了楚云溪現如今所住的房間。 孕期浮腫未褪臉上依舊帶著孕相的楚云溪,如今叫幾個嬤嬤與丫鬟扣住了按在了床榻上,她才剛經歷了一次生產,雖說孩子沒了,可人依舊是在要緊的時候。 要是這會情緒激動再造成大出血,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真要是在這會再鬧出產后風,月子病那也是要死人的。 眾人合力的勸著楚云溪冷靜,一定要冷靜,再有什么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陸清微進去的時候,楚云溪已經嚷不動了,可嘴里卻還是在那兒不住的叨叨著叨叨著…… 整個人是失了魂的狀態,雙眼無神,除卻空洞,看不出任何的波瀾…… “扎一針讓她先安靜下來吧!” 一旁的太醫手持著一根早預備好的銀針等陸清微的示下,陸清微看著房中現如今這種情況,人都已經成了這樣,點了點頭,讓太醫只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一針下去,楚云溪總算是安靜的閉上了眼睛,不再胡鬧,不再大吼大叫,而一旁的婆子們亦是長舒了一口氣。 陸清微冷眼旁觀了一切,看著此刻的楚云溪,就像是看見了上一世入火場之中的自己,那種奔潰,她只會比楚云溪多,不會比楚云溪少。 “把大公子接了來讓他陪在側妃身邊,等側妃醒了,藥讓大公子喂,若她胡鬧,就再扎一針讓她安靜下來,旁的……等王爺回來再說?!?/br> 孩子是母親的命,陸清微望著楚云溪如今絕望的模樣,這會只讓婆子去把蕭佑寧接到楚云溪的身邊來,讓蕭佑寧照顧楚云溪,哪怕照顧不了,端湯遞水的事兒也要讓他來做。 沒了一個孩子,好在還有一個活著的,陸清微雖不喜歡楚云溪,可一樣經歷過喪子之痛的她,如今只把能做的,都做上…… 至于旁的,她不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