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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逸晨站在原地沒動。 他歪了歪腦袋,又叫了聲:“室長?” “我知道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喜歡上別人是什么感覺?!?/br> 曾逸晨幾乎與他同時開口。 裴蘊神色一怔。 曾逸晨握著傘柄的手指緊了緊,不疾不徐:“看著原本觸手可及的人與自己漸行漸遠,看著他滿心滿眼都裝上另一個人,話里話外提的都是他,情緒也完全為他牽動,這種悲哀又無力的感覺,真的很難受?!?/br> “因為我懦弱,膽小,既想要把喜歡的人留在自己身邊,又不想接受其他人異樣的眼光,更不敢承受來自家人的壓力,就算能夠跟他在一起,大概也照顧不好他,所以我活該,這一點也不可惜?!?/br> “但是小裴,你不同?!?/br> 他閉了閉眼,望進裴蘊的眼睛,一字一句放得很輕:“你跟我不一樣,得到的結果也不該跟我一樣?!?/br> 因為我知道這有多難受,我不想你跟我一樣難受。 雨打傘面的淅瀝聲重疊了。 是雜亂的鼓點,敲得裴蘊心亂如麻。 曾逸晨抬眼朝他身后望去,裴蘊下意識跟著回頭,隔著濛濛雨簾,撞進一雙清冷深邃的眼眸。 一瞬間,他的呼吸也慢了,像是被雪撒了一身。 “陸教授?!?/br> 短暫沉默后,曾逸晨率先開口打破,語氣里的幾分釋然,大概只有他自己知曉。 原來那一番話不僅為了開導裴蘊,也是為了說服他自己。 嗯,挺好的。 陸闕點了點頭,視線再次看向裴蘊,神色如常,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他這幾天的躲避。 他問他:“回家么?” 車內溫度比外面略高些。 裴蘊有些局促地坐在副駕駛,低頭就能看見被陸闕放在他們之間的那束粉玫瑰。 他忽然覺得尷尬,便將臉偏向窗外,不忍多看。 他以為會被問起花的事,或者什么別的... 然而都沒有。 一路上他沒說話,陸闕也是只字未言,從上車到下車,從進電梯到出電梯,氣氛只有安靜。 裴蘊松口氣的同時,又感到一股說不出的失落。 他跟在陸闕身后走進玄關,跟今天的天氣一樣,情緒也陰沉得快跌到谷底,只想立刻把自己關進房間好好eo一下,散發掉這一身沒來由的負能量。 誰知換好鞋才邁出半步,手腕一緊。 一路淡若無事的陸闕忽然握住了他的右手腕,裴蘊毫無防備,連退幾步,被他帶著往后抵上吧臺。 陸闕一手扣著他的手腕壓在他腦袋一側,另一手隨意撐著吧臺邊緣,輕松將他圈禁在自己身前一方天地。 裴蘊左手下意識攥上他手臂的衣料,從懵逼中反應過來,臉倏地漲紅一片:“小,小舅舅?” 陸闕垂著眼瞼看他,有些居高臨下的味道,眼神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緒。 和手上幾近鉗制的動作不同,他的語氣依舊淡得沒有情緒:“談戀愛了?” “???” 裴蘊睜大眼:“我沒有!誰說的???” 陸闕眼神松了些:“既然沒有,為什么不肯回家?!?/br> “......” 裴蘊答不上來,眼神閃爍地不敢跟他對視。 “裴蘊?!?/br> 陸闕看著他,扣在他手腕的五指略微收緊,音色沉緩:“躲著我做什么?” 他很少會這樣連名帶姓的叫他,他一叫,他就止不住的心虛。 “沒有啊?!?/br> 他喉結上下滾了一圈,小聲:“小舅舅你想多了吧,我哪有躲你,我就是覺得在學校方便改論文......” 他動了動,試著想抽出手腕。 感受到他掙扎的力道,陸闕眸光微閃,順勢松手放開他。 裴蘊像重獲自由的兔子,低著頭不敢看他,轉身飛快逃回了房間。 陸闕看著人消失在緊閉的房門后。 半晌,屈指抵了下眉心,煩躁更甚。 ... 熱氣布滿的浴室,裴蘊盯著鏡子里自己模糊的剪影發怔,半天沒膽量伸手抹掉上面的霧氣。 他知道他現在的表情一定很丑,扯起嘴角都笑不出來,看了也是掃興。 他心情已經夠糟糕了。 或許也不能說是糟糕。 大概就和著滿室霧蒙蒙一樣,揮不散,看不清,迷茫得...不知道該怎么辦。 回房間倒進被窩,他有些崩潰地臉埋在鯊魚背上,開始后悔剛剛在花店門口為什么不拒絕陸闕,為什么要一時腦熱跟著他回來。 現在好了,他連房間門都不知道該怎么邁出去了。 ......可是好像也不能怪他。 那么喜歡那么想念的人,在他面前直白問要不要跟他回家,讓他怎么拒絕? 根本不可能拒絕得了。 所以他沒有禁受住蠱惑,所以他跟著回來了,所以他落到了現在不尷不尬的兩難局面。 活該。 他以為自己會想很多。 想他不在家的這幾天他小舅舅都在做什么; 想今天被他打斷的一場相親最后究竟結果如何; 想那句沒來由的“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想被帶回來又不知被如何安置了的那束粉玫瑰...... 可惜他又一次猜錯了,都沒有。 他像是倦歸的鳥,終于回到最眷戀的棲息地,一合上眼,困意就從四面八方涌來,將他淹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