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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桃感覺尾尖一沉,熟悉到令人發麻的粘膩感攀附上他的身軀,無形中有一道聲音桀桀怪笑—— 是你,梼杌……好臟的身體,就在這里安家…… 應桃一把摁住龍尾巴根,面容清淡,將拇指戳進鱗片,沿著軟邊畫一圈咒,向內清洗滌蕩,掃光殘余的污祟。 “你手指頭能不能不要亂……”敖凜忍住吭嘰,也抓住自己尾巴那一邊,試圖和他拔河。 應桃忽然抽走了尾巴,快得讓龍一陣空虛。 “好了?!?/br> 應桃又解開栓龍的鞭子,探過上半身從床頭抽了一大堆紙巾,一邊有節奏地按壓著龍尾,一邊擦拭鱗片縫隙。 手法像在擠沐浴露。 敖凜:“……” 他都不知道還有這種步驟。 應桃用擦剩下的紙隨便捋了下自己的絨毛。長絨尾巴濕漉漉,亂糟糟的,全都倒毛了,擦肯定擦不干凈,得仔細洗兩遍才行。 敖凜突然很想問,自己是不是得吃化毛膏?毛絨絨看起來很會掉毛的樣子…… “你怎么不繼續了?”敖凜感覺不太對勁。 老妖精怎么雷聲大雨點小的,按常理不是得把他狠命折騰一遍嗎? 他摸了摸自己肚子,恍然驚覺—— 怎么不疼了? “你干什么了?”敖凜質問時察覺不到自己有多驚慌。 應桃緩緩笑:“干壞事了?!?/br> 敖凜喉嚨一哽:“……禍難呢?” 窗外嘀嗒著小雨,打在鋁合金窗沿上,粘熱地沾濕木地板。 應桃輕聲細語,還是一貫的溫柔:“禍難留在你身上,對我來說才是禍?!?/br> 敖凜呼吸都堵住了一般。 世人都知,梼杌殺欲深重,戾氣纏繞,被滿身邪祟奪去神志時就會毫無人性,遇神殺神,遇佛碎佛,三界遍地都是仇家。 卻不知,他從一地灰燼中挖出僅有的那么丁點良心,拿糖紙包起來,默不作聲塞進了敖凜的口袋。 敖凜禁不住朝他顫聲喊:“誰要你的爛好心……你是兇獸啊,裝什么菩薩心腸?” 而且他總覺得應桃剛剛在哄他,根本沒說實話。 應桃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良久,輕聲說:“我自從遇見你,手中刀都鈍了?!?/br> “菩薩要渡劫,我也有劫?!?/br> “你是我命中大劫?!?/br> 他揚起唇角說:“既然你想聽,我也給你講個故事吧?!?/br> 敖凜緊盯著他:“什么故事?” 應桃長睫沉靜垂下,笑了笑:“沸?!埻蹂托洳孀拥墓适??!?/br> * 作者有話要說: 老妖精為啥有恃無恐,當然是因為……他干壞事了! 第46章 你欠我什么了 欠你教育 一直以來, “梼杌”都活在敖凜的想象中。 他不斷從他人的只言片語去拼湊,根據一些細節去努力豐富,想還原老妖精的真實形象。 但當真實的梼杌活生生站在他身邊, 他又覺得,雖然意外, 好像理應如此。 混亂又克制, 溫情而冷漠。 每走一步, 都述說著矛盾。 敖凜強迫自己靜下心,聽應桃娓娓道來。 歲月沒有在老妖精身上留下痕跡, 卻沉淀在他眼底,洇開幽暗的墨跡。 屋里沒有開燈, 窗外天色黯淡, 小雨淅瀝。他坐在床頭,手臂環住敖凜, 音調剛剛壓過雨聲:“……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個旅人?!?/br> 像是睡前童話故事的開頭。 敖凜本來僵著身體,不太情愿被他抱著。這會卻挑起眉尖, 往自己腰后塞了個枕頭,悄悄在后面打開了手機錄音鍵。 “……旅人在雪地里獨自行走了太久, 手腳都凍壞死了。他忘記了時間和目的地,有時候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他沒有家, 也沒有落腳的地方,所有的村莊都不歡迎他, 他就臥在雪里, 慢慢等死……” 直到有一天, 我碰到了一小團火。 它追著我, 鍥而不舍, 說要溫暖我。 小火苗高興地問:“你需要一團小火苗嗎?” 我說:“不用,我沒有火柴可以點?!?/br> 小火苗沒有氣餒:“沒關系沒關系?!?/br> 它自己撿來了兩根,燒著了小木頭,蜷在我腳邊,不停問我:“這樣有暖和一點嗎?你暖和了嗎?” 暖和? 我對這個詞很陌生,想象不到是怎樣的感覺。 于是我說:“抱歉,已經沒有溫暖的必要了,你看我的身體,都已經壞死了?!?/br> 小火苗說沒有關系,他想陪著我,單單純純地陪著,哪怕能為我做一丁點事都很高興。 我想了想,在悠長而望不見盡頭的旅途里,還是第一次有人告訴我,碰見我會高興,而不是口罵著不幸遠遠躲開。 但我生活貧瘠,沒有東西供小火苗燃燒,只好把尚未凍僵的心從胸膛里挖出來,送給它。 小火苗歡快地燃燒著,抱著心對我說:“這是我珍貴的東西?!?/br> 珍貴……居然會有人用這個詞來形容我。 我告訴小火苗,心臟一文不值,除了你,沒有人會收下它。 小火苗融化了我腳下一小塊雪,堅定告訴我:“那是因為,他們都不是我?!?/br> 接著,小火苗給我講了個故事。它說:“每個人生來都有一團小火苗,有的很大又明亮,有的微小而暗淡,我是你的小火苗,是一團暗火,發光發熱的力量很有限,不能像太陽那么璀璨溫暖大地,也不能像月亮那樣灑滿海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