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宅斗文里修仙 第45節
江芙原是沒有放在心上,然而女音泠泠,有幾分熟悉。 “你為什么不看我?” “鄭檀越,我已經看了你?!?/br> 素雪驚得張大嘴巴,江芙對她搖頭,以示不要出聲。 從假山上流瀉的湖水淙淙,依舊掩飾不了二人的聲音。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與旁人一樣的?!蹦窃捈任至钊藨z愛。 凈明手撫過她額頭,鄭如芳欣喜若狂,緊緊握住他的手:“你是……” 凈明靜靜地望著她,無悲無喜,有一絲飛快閃過的憐憫。 他道:“你霉運當頭,若不清醒自持,當有血光之災?!?/br> 這時候,鄭如芳覺得二人已是至親愛人,貼著他的胸膛道,抿唇笑語:“遇到你便是我的劫數?!?/br> “阿彌陀佛?!眱裘鏖L嘆,“罪過?!彼崎_她。 “鄭檀越出來太久,你母親看不到你,該是擔心了?!蹦贻p僧人神色淡淡,臉上看不出任何動情之色。 他撣撣衣擺的灰塵,道:“貧僧告辭了?!?/br> 鄭如芳淚流滿面,先是覺得受到莫大羞辱,繼而見他消失的背影,不由恐慌眷戀。 “凈明?!?/br> 他沒有回首,一下都沒有。 鄭如芳跌坐在地,已失去了貴族小姐的風范禮儀,她嗚咽道:“為何你不能應了我?我哪里不好?” 江芙聽到腳步聲,連忙和侍女躲到后邊的亭子。 等過了會兒,她們二人才小心翼翼折回。 素雪唇色臉色都白了。江芙頓步,道:“素雪jiejie,你知道……” 素雪垂首道:“婢子,知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br> 江芙亦是嘆了口氣。她是半推半猜,二人有貓膩。但是沒想過直接撞到這事,簡直讓人心驚rou跳。 堂堂次輔的嫡孫女,愛慕一個和尚,還是她這么主動。 若是曝光,鄭如芳只怕沒命了。 為了女兒的安全,鄭夫人也不會讓此事泄露,只會解決可能泄露的人。 饒是江芙不是她能動得,但是江芙的心里也從同情轉到冷汗。 接下來的路,江芙和素雪都走得分外小心。在復雜的家族事務里,最怕的是聽到不該聽的,看到不該看的。 “江檀越?!?/br> 江芙覺得自己幻聽了,趕快加快腳步。 “江檀越?!?/br> 素雪蹙眉:“姑娘,是那和尚跟上來了?!?/br> 江芙咽了咽口水,看看晴天朗日的,值班的丫鬟婆子就在前邊了。江芙覺得他不會那么膽大包天。 她運起體內靈氣,決定若是不對,就趕快拉著素雪跑。 近看,原來和尚的三庭五眼是如此的標準,比之遠處看還要精致雋永。眉間,似攜著江南的煙雨而來。 江芙甚至想,鄭如芳對他傾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凈明師父還未走啊,可有何事?”江芙佯作不知。 和尚輕輕嗤笑,白色緇衣里的手露出,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紫紅的佛珠襯得手愈發霜潔。 “貧僧善看人面,手相?!?/br> 江芙亦是含笑,回道:“師父找錯人了,小女不信天定命運之說?!?/br> 凈明踱步:“江檀越想錯了,人的面相和手相是會變得,人的命運大框架定了,但是很多分叉仍舊可以改變。岔口改變得多了,就撬動了大框架,命運自然就變了?!?/br> 江芙還以為他還要說什么長篇大論,誰知他話一轉,只是說了一句,卻讓江芙心神慌亂。 接下來的一天,江芙心中惶惶,整個人都似魂不守舍般。待回了家,她抱起擱置的小鏡子,眉間的紅點極淺。 凈明的那句話正是:“江檀越,你眉心的紅痣快要消失了?!?/br> 江芙一直這么有恃無恐,似游離人間,觀看世間悲歡,不過是因自己有逃脫俗世法則的底牌。 而如今…… 江芙拂拂鏡子上不存在的微塵,眉間的紅印依舊沒有了鮮明。 冥王賜得法寶在她體內削弱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會變成這樣? 江芙焦慮煩躁,甚至恐懼。 她叫過丫頭們過來,指著自己眉心道:“我眉間那個紅點,還有嗎?” 她們不明小姐問這個,只是誠實地道:“小姐還有些,再過些日子就能完全掉了?!?/br> 她們都聽說了,是小姐自己用特制的朱砂畫上去的??僧嬌先サ?,終究是畫,總有一天會落。 聞言,江芙心里悸動,悲痛不已,只覺神魂都動搖了。她隱約覺得,自己心境不穩了。 她忍痛,面上做無事態度:“你們下去?!?/br> 素雪算得上與她從小長大,察覺出江芙的異樣。 最后一個出門檻,她問道:“姑娘是有什么憂心事,還是在擔心……鄭……” 江芙再次想到那僧人的話。 她道:“與她無關?!?/br> 她心里決定,八月二十日時,她要去大覺寺聽凈明的佛課。 -完- 第44章 了結因果 ◎既是來了,就一起去?!薄?/br> 八月二十日,卯時初刻,雞鳴凄凄,天霧蒙蒙。 青蔥白玉的手推開菱花窗,涼氣立即竄入閣內,攀附江芙的肌膚,蜿蜒進骨髓里。 “姑娘?!彼匮┨忠P上窗戶,“今天起個大早也就罷了,怎么還開了窗戶。吹風著涼了,身子怎么吃得消?” 江芙神色迷惘,眼底青了一片,顯然昨晚沒有睡好。 不只是昨晚,是一連五六日,都沒有睡好。 外邊薄薄的霧氣繚繞,青松挺拔而力。她想起冥王當日叮囑:勿忘初心,堅守道心。 她既愧又悔,淚珠順著臉頰落在衣襟。 “冷著也好?!苯接行┳詶壸院莸?“借此清醒些?!?/br> 她不說這樣的話還好,她這么一說,素雪覺得自家姑娘,更是腦子受涼,糊涂了。 正是因為糊涂,才覺得自己糊涂。 若她覺得現在的都是清醒的,正常的,她也不會說這種話了。 素雪給其他丫鬟對眼色,讓她們拿來披風,給江芙披上,再哄著她坐下。 “姑娘不是念叨著聽佛課,如此喪暮之樣,只怕佛祖見了也會不高興?!彼匮┙o她梳理垂腰長發,青絲捧在手里,既像絲綢順滑,又像羽毛輕柔。 而姑娘的神情淡淡,更輕更薄,像片快要消失的雪花。 江芙眼中閃過一絲光,也可以稱之為期許:“是啊,佛總是能傾聽人的煩惱,解決的人的煩事?!?/br> 凈明唐突指出她的模樣。江芙覺得他不是隨便說說,也是秉著冒犯與抱負。 江芙起身凝視前方的青松,也許那和尚真有幾分看破天機的本事。 愿吾為四季常青的松,而非迷惘忘歸的鹿。 江芙的早食,動了寥寥幾口,好在在出發前墊了幾塊點心。 丹桂中秋剛過,長街巷里仍彌漫縷縷甜膩的香氣。分不清是月餅的芬甜,還是丹桂的清逸。 這股香甜連佛寺都浸潤了。 江芙下轎時,毫不意外得遇到了鄭姑娘。她粉衫桃花羅裙,鬢間簪了朵晚香玉,溫婉中流瀉楚楚風韻。 絲毫看不出那日的狼狽,仿佛是江芙的幻聽。 二人頷首,有禮得結伴前行。 “蓁蓁協助王妃掌理內務,今日也就來不了?!编嵢绶及胧歉袊@半是欣羨,“灼灼年華,當要芬芳吐蕊了?!?/br> 她說的含蓄,身處同個圈體的江芙亦是明白其中奧妙。 吳老郡王上了折子,讓嫡襲爵位,最近便行了儀式。吳蓁的父親正式成為郡王,而她的婚事也似有了歸處。 郡王妃教授女兒管理事務。 “兩位好姑娘,走得慢些?!?/br> 回首盈盈處,正是端秀容麗吳蓁姑娘,她披了件大紅對衿羽裳,即使發間沒有戴華麗的飾品,也襯得她氣質矜貴,肌膚細膩粉白。 江芙朗唇一笑,只覺陰霾的天空透射一道明媚的春光。 三人結伴走著。吳蓁輕掃二人,對鄭如芳道:“如芳是越發好看了?!?/br> 鄭如芳聞言,眉間綻放笑。 吳蓁拉著江芙的手,寒涼如冰,讓人打哆嗦。她又疑又急道:“俗話說: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夾雜中間的八月就不冷了?你的手都寒成冰了,也不披件襖子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