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蝕骨 第133節
“是?!币缀炅x抬了抬眉毛,點頭繼續道:“利用她,cao控舒天鄺,可是舒天鄺一死,他們家掌握的最后一絲和南國黑市的交易途徑也沒了,我留著她做什么?” 南國黑市? 一聽到這四個字,易辭洲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樣,臉色刷地一下慘白,怔在那一動不動。 他眼神渙散一瞬,雙目圓瞠,難以置信地顫道:“爺爺,你涉及南國黑市了?” 他不是不知道南國黑市是做什么的,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親爺爺會有這種勾當。 易宏義挑了挑眉,冷聲道:“是啊,當初我發家,就是靠著舒晚的外公給我的南國商機,一點一點往上爬,要不然,我為什么要把阿雅讓給他?” 易辭洲聽著,唇齒抖得說不出話來。 他瞠目不已,緩了許久才說道:“可那是南國黑市??!” 易宏義無視他的懼愕,更加咄咄相逼,“混小子,你還記不記得,你當時跑到緬北找舒淶,是當地一個老太太告訴你他在哪的嗎?” 易辭洲嘴唇都發白了, 他不說話,只是死死盯著易宏義。 易宏義冷笑一聲,繼續道:“我實在是懶得看你那樣自甘墮落下去,便安排了人告訴你舒淶的下落?!?/br> 易辭洲訝然:“你安排的人?” 易宏義勾起嘴角:“不錯,是我先找到的舒淶,因為我在緬北的勢力,遠比任何人都要強大?!?/br> 緬北,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那個充滿非政府武裝力量的是非地帶。 難以想象,易宏義竟然比誰都要熟知! 易辭洲顫著唇角,簡直不敢相信更難以接受! 南國黑市, 碰一下就是犯罪! 他手心攥得劇痛,壓低了聲音道:“易宏義,你敢走私軍火?” 易宏義卻無所畏懼,他沒追究易辭洲直呼他大名,而是昂著頭,大聲呵斥道:“不靠這個,我還在工地上搬磚呢!你想沒想過tpn集團的軍工業為什么那么厲害?天上掉餡餅嗎?——癡人說夢嗎?——” 易辭洲唇齒緊咬,極度用力的下頜顫得可怖,他莫名覺得恐慌,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血淋淋的現實。 他所擁有的一切,竟然那么的黑暗,他手里的那些錢、那些榮耀、那些浮華奢靡,竟然全是在血液里踐踏過的。 他強打鎮靜,雙目赤紅,“所以,你苦心栽培繼承人,明面為了tpn集團,實際則是繼承你這南國黑市?” 易宏義淡笑:“是?!?/br> 易辭洲腳底一軟,差點沒站穩,“我要報警,我要舉報你……” 他說完,目光呆滯如同失了魂,轉身就朝書房大門走去。 他待不下去,他要離開這里,現在立刻馬上就要走。 然而手剛碰到門把手, 易宏義的聲音宛如地獄里傳來:“你敢說一個字,我就要舒晚的命?!?/br> 話音一落,易辭洲如鈍器重擊腦后,猛地定在了那。 他回頭,血色布滿眼眶:“你威脅我?我可是你的親孫子!” “親孫子又如何?”易宏義冷嗤,“我就是知道舒晚愛你,我才讓你娶她,把她困在我眼皮子底下,利用她來威脅舒天鄺幫我牽線南國黑市!我現在也是知道你愛舒晚,而且愛得要死要活,才用她的命來威脅你!” 易辭洲氣急,一時間仿佛掉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不見天日,翹首無望,任他嘶吼都沒有半絲回音。 他指著易宏義,咬牙切齒道:“喪心病狂……” 易宏義不冷不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茶桌邊,將拐杖擱在墻角,自顧自地倒了一杯熱茶,“乖孫,我知道你一時間難以接受,但是你仔細想想,金錢和利益擺在你面前,你要不要?” “這種骯臟的,我不屑?!币邹o洲硬聲回他。 易宏義笑笑,并未反駁,他喝了口茶,繼續說:“看看我們整個tpn集團,在我手上不過短短的五十年,已經發展成龍頭翹楚。你現在背靠的,是我打下來的江山,這重擔壓下來,你必須扛著?!?/br> “然后呢?你要我娶阮音,就是為了拓寬東南亞市場,繼續南國黑市的交易?”易辭洲倒抽一口涼氣。 “不錯?!币缀炅x沒有否認,他云淡風輕道:“只要你全盤接手,舒晚,我不會動一根手指頭。否則……” 他冷笑:“你試試?!?/br> 易宏義說的話,即使不信也必須為真。 他能輕而易舉在緬北那個大亂斗里找到舒淶,也能在世界的盡頭抓到廖霍和舒晚,那么要舒晚的命,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易辭洲從未接觸過南國黑市,不知道其中利害關系,更不知道易宏義背后還有什么可怕的勢力,他現在也根本不可能有抗爭的可能性。 畢竟是老爺子親手歷練出來的人,易辭洲看著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強迫著自己將心緒鎮定下來。 他手心攥得早已失去了痛感,只得闔了闔雙眼、再睜眼,確定自己沒有在做夢之后,沉著聲音說道:“爺爺,南國黑市,我不會接手。但只要不威脅到舒晚,我也不會去報警?!?/br> 易宏義平靜地聽著,眉眼之間含著淡淡的笑意。 他本來也不指望易辭洲能馬上接手,畢竟這種事情是個人都難以接受,就像當年的易復山——易辭洲的親爹,不就是接受不了,所以才天天酗酒而亡的嗎? 可是他心如明鏡,易辭洲不是易復山,更不是原來的易辭洲。 他是易邊城,本身就長在骯臟的地方,眼界開闊得多,承受力也強得多。 他輕嗤一聲,揚手一揮:“好好考慮吧,利益當前,女人不過只是錦上添花?!?/br> 易辭洲下頜緊繃,整個人不住地發顫。 他克制著自己不上前給這老頭子一拳,憤然轉身,將門一摔,大步離去。 他一路超車,回到山澗別墅,舒晚已經快要睡下了。 不過才七八點,她就困得不行了。 見他來了,她笑著坐起來,矯情地伸手說道:“你回來了?要抱?!?/br> 易辭洲儼然沒有那個心情,他腦子還處于恍惚狀態,整個大腦里都是易宏義剛才那通話,但是呢,他又不好拂她的意,便哄她道:“我還沒洗澡,身上臟?!?/br> 舒晚怏怏縮回手,眼神無奈,略有些埋怨地看著他,靜靜不說話。 易辭洲怕她生氣,趕忙走過來問道:“怎么了?我去處理一下事情,一會兒就來陪你,好嗎? 舒晚笑笑,也不知她是有心還是無意,本來還笑著,可笑著笑著,突然之間就變了臉色,整個人陰郁無比,就這么雙目空洞地看著他,喃喃開口道:“易邊城,你也知道你臟啊……” 這話一出,易辭洲明顯心中一震,不由懊悔剛才自己說話不經大腦。 他再不管其它,抵著她的耳朵道:“我馬上去洗澡,洗得干干凈凈好不好?” 他說完,片刻不等,轉身就去了浴室。 水流聲嘩嘩而下,順著肌rou皮膚落在光潔的地面上,倒映著男人疲倦不堪的面容。 也不知道洗了多久,都快洗禿嚕皮了,他才擦著頭發走出來,“阿晚,我洗好了,你檢查檢查?!?/br> 可舒晚瞧見他,無神愣怔了好一會兒,才又像夢醒時分似的,懵懵問他:“嗯?辭洲,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她這跳脫抽搐的精神狀態,已經完全不能再耽誤了。 他哄她吃藥,沒什么用。 每天出現在她面前刺激她,反倒讓她更加深陷在過去的時間里,無法自拔。 易辭洲咬著下唇,心中彷徨吶喊,無助之下,只能哄她入睡之后,一個人走到陽臺,悔恨無比地揪扯著自己的頭發。 很快,滿地的煙頭。 他抽得肺都快炸了,尼古丁的焦灼都快在身體里把心燎成了灰燼。 可這有什么吊用! 抽煙就能忘記所有的不愉快嗎? 抽煙就能帶著屋子里那個半瘋半傻的女人回到從前嗎? 不可能啊, 已經發生的事情,怎么可能憑空消失? 就像打碎的花瓶,再也修不回最初的樣子。 夜色里,朦朧成一片漆黑的影子,籠罩在他的周身,讓他變成一個沒了魂魄的行尸走rou,滿臉滄桑,渾身疲憊,如同一個不折不扣的挫敗者,在這個世界上毫無立足之地。 他根本放不下那個聾女人。 他要她好好活著,更要她活在自己的身邊。 此時此刻,他和老爺子之間,仿佛擺了一盤無形的黑白棋局,天人交戰,廝殺不盡。 易辭洲想了許久許久,直到天邊翻出魚肚白,煙頭燎傷手指,他才用力闔了闔眼,打電話給沈特助。 那邊甫一接起,似乎就知道他是打來干什么的,不等他開口,沈特助便聲音冗沉,別有深意地問道:“辭洲,還沒睡呢?” 易辭洲看著屋內那個露著肩頭沉睡的女人,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氣道:“告訴老爺子,我會好好考慮的?!?/br> 第110章 ◎一直在威脅?!?/br> 威脅,往往是最奏效的。 翌日一早,易宏義便派人來接易辭洲。 沈特助一身黑色西裝,臉上畢恭畢敬,眼底卻深不可測,他還帶了兩個保鏢,一左一右站在那,皆戴著墨鏡,完全看不清楚神色。 舒晚害怕極了,死死抓著易辭洲的胳膊,死活不讓他離開,“你去哪?” 平時他去公司,可不是這種陣仗。 易辭洲眼神復雜地看了她一眼,盡量把語氣放輕松,安撫她道:“我去老爺子那里,很快就回來,在家等我?!?/br> 舒晚依然不肯松手,有些楚楚可憐地看著他,“能帶我一起去嗎?” 易辭洲看了一眼那幾個保鏢和面無表情的沈特助,回過身來,將她的腦袋按在胸口,低聲道:“抱歉,真的不能,我讓付沉留下來陪你,好嗎?” 他說著,示意了一下付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