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蝕骨 第126節
焦慮萬分之下,兩只手無處安放,便隨意搭在了腰間的皮帶上。 然而,這個動作無疑讓舒晚陡然間就瀕臨崩潰。 她連畫筆都丟了,跳起來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墻角,才把自己縮成一個球,滿臉驚恐絕望,“你要干什么?……” 第103章 ◎已經在精神崩壞的邊緣了?!?/br> 一瞬間,他也亂了陣腳,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去安撫她。 他知道她太害怕了,但也于事無補,只能將自己的皮帶解下來,用力遠遠扔到一邊,然后伸出雙手,安撫地看著她,想讓她平靜下來。 可惜舒晚早已經失去理智。 她驚懼萬分地看著地上那條皮帶,仿佛看著一條吐著紅信子的毒蛇,抖得臉色慘白,唇齒打顫地嗚咽道:“我乖乖聽話,你別打我……” 她的神情,一如那天在他身下痛苦不堪的樣子。 那是她第一次,在失去助聽器、聽不見聲音的時候,喊得那么的絕望、那么的凄厲。 至此,男人的心防徹底崩塌。 他大步上前,伸手將她小心地擁入懷中,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安撫地順著她的背,“阿晚,阿晚,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可舒晚依然抖如篩糠,淚流滿面地顫道:“易辭洲、易邊城……我乖,我跟著你,我哪都不去了,好不好?” 她說得很慢,一個字一個字,似是要讓他聽清楚。 這聲音,就像從萬丈深淵里傳來,帶著穿透耳膜的回音,更有著直擊心肺的凄涼。 易辭洲把她緊緊抱在懷里,將她的臉頰按在他的胸膛上,不停地用嘴唇去親吻她的頭頂,盡可能地讓她感受到一絲溫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懷里的人終于平靜了下來。 舒晚像個毫無生氣的布偶娃娃,整個人耷拉在他懷里,任憑他怎么喊她,都一動不動。 易辭洲就這么一手撫著她的后腦勺,一手拍著她的背,宛若哄著一個迷茫無助的孩子,“阿晚,不怕,不怕了?!?/br> 他說著,心如刀絞般痛得難以呼吸。 他不止一次問過自己,他們兩個人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一開始,他確實只是和她逢場作戲虛情假意。 他辱罵她,他威脅她,他在她身上發泄,可他最后還是愛上她了??! 他愛得深沉,愛得淪陷,愛得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愿意拋棄所有去換她回心轉意。 老天爺的玩笑開得太大, 他也快承受不了了。 不多時,舒晚就在他的懷里哭著睡著了。 眼淚還掛在眼角。 易辭洲輕輕幫她擦干凈,便把她抱回了床上。 他掖上被子,在床邊靜靜坐著,等一切重歸于一片死寂,他這才發現他的手臂被她的指甲深深摳出了血印子。 正如那天他對她用強的。 他一皮帶抽下去,她痛得在他后背狠狠抓出好幾道血痕。 可他當時確實失去理智了,她跟廖霍走了,他恨得要死,恨不得當場就殺了他們倆。 他略坐了片刻,疲憊地揉了揉太陽xue,起身離開。 剛回到自己房間。 國內就打來了電話。 這次是老爺子親自打的,他怒道:“你到底回不回來?” 易辭洲冷淡道:“她需要治病?!?/br> 易宏義頓了兩秒,“什么???” 易辭洲不耐煩地說道:“精神病?!?/br> 單看她這狀態,她就已經在精神崩壞的邊緣了,再不干預,就無藥可治了。 所以這個時候,他怎么可能回國再去和那個阮音結婚。 再說了,就算結,也只能是舒晚,即使她瘋了癲了心里早就沒他了,也輪不到任何人。 易宏義當然知道他極端決斷,尤其是在舒晚的事情上,更是不容他人置喙。 他忽然有些后悔,讓易辭洲把人留在身邊。 這個小女人,是枚地雷,他要抓緊時間處理掉。 他道:“回來治病,不比在外面好得多?” 對于老人家的真實想法,易辭洲簡直深諳其道。 但此刻他們在烏斯懷亞,易宏義鞭長莫及。 他冷笑,直言不諱道:“回去?好讓您再次拿她來威脅我嗎?爺爺,您都這么大歲數了,實在太閑的話,不如養只寵物狗吧?您讓它做什么它就做什么?!?/br> “易邊城!”易宏義氣急敗壞,“你這個混賬東西!我肯讓步,不代表我會一退到底!” “爺爺……”易辭洲耐心幾乎要耗盡,他煩躁不堪地揉了揉眉心,頭疼得厲害,繼續道:“我安撫好她,馬上就回去?!?/br> 易宏義一聽,終于長長“嗯——”了一聲。 也是,誰會待在這個世界的盡頭,極晝極夜,寒冷干燥,抬眼就是廣闊無際的冰原深海。 他沒再追問,雙方都有氣,便潦草掛了電話。 - 幾日之后, 付沉帶了個人來。 是個老熟人,舒晚聊得過來。 付沉敲了敲門,見她低著頭依然機械木訥地不停畫畫,蹙眉道:“太太,艾瑞克先生來了?!?/br> 她聞聲抬眼,目光稍稍倏忽閃爍,但只一瞬又黯淡了下去。 不過是易辭洲的說客而已。 艾瑞克挽著西裝外套,禮貌沖她點點頭,比劃道:【太太氣色不太好?!?/br> 從德國坐飛機連夜趕來阿根廷,路途遙遠不說,還熬出個大通宵標配的黑眼圈。 舒晚平靜地看著他,抬手道:【你是來給我做心理疏導的?還是來幫他游說的?】 艾瑞克實話實說:【都有?!?/br> 舒晚勾起嘴角,淡淡笑了笑:【我很欣賞你,臉皮真厚?!?/br> 艾瑞克也跟她笑了笑:【我也很欣賞你,從火海中重生,忍了那么多次的手術,只為了好好活下去?!?/br> 舒晚斂起笑容,搖搖頭道:【只有離開他,我才能好好活下去?!?/br> 艾瑞克嘆了一口氣:【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離開他了,他就活不下去了?!?/br> 舒晚不覺愣住, 她確實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對易辭洲來說,她就是他的天,他的全部,他所有的希望。 她活著,他尚能如此瘋狂變態。 如果她死了,他恐怕生不如死。 瞧見她不再說話,艾瑞克忽地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 這是個黑色天鵝絨首飾盒。 舒晚接過來,抬眼瞥了瞥艾瑞克,瞧見他臉上帶著翹首以待的神秘感,猶豫了片刻,緩緩打開。 是她的鉆戒。 五克拉的粉色心形鉆石。 她愣了一下,眼神復雜地看著這枚幾乎已經陌生得認不出來的鉆戒。 曾經,易辭洲拿著它,跪下向她求婚,她滿面幸福地答應了??墒?,自從結婚那天起,他不再跟她偽裝,她就再也沒戴過它了。 這枚心形鉆戒,就像她的心一樣,早就死在了新婚之夜。 艾瑞克仔細觀察著她的眼神,女人看到鉆戒,眼中都是有光的??墒撬灰粯?,她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甚至在看到鉆戒的那一刻起,他從她眼里讀到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譏諷。 他抬手說:【別墅燒毀的那天,他給你買的所有東西都燒沒了?!?/br> 曾經,他睡她一次,就買個包買件衣服,她攢了很多、很多很多…… 當季的、經典的、限量的…… 她自己都數不過來到底有多少衣服包包首飾了。 易辭洲覺得這是對她好,畢竟他是個商人,禮尚往來,給他睡給他發泄,那么他就給她買東西,想要什么都行。 舒晚將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思緒,從腦海里一點點抽離,她痛苦地閉上眼睛,道:【對我來說,那些都不重要?!?/br> 艾瑞克當然理解,他凝神盯著她,指著這枚戒指道:【可唯獨它在保險柜里?!?/br> 那個時候,她尚不知道易辭洲對她花言巧語心口不一。 所以,這枚鉆戒,是她在最幸福的時候收到的,承載著她最甜蜜的回憶。 她特意把它收在保險柜里,鎖住了塵封多年的記憶——久得,她都快不記得了。 舒晚黯然失神:【我早就忘了它了?!?/br> 艾瑞克理解地眨了眨眼,又道:【可它記得你,它的主人永遠是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