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蝕骨 第117節
易辭洲抬腳,對他小腿重重一腳,“說實話!” 付沉身體晃悠,深吸一口氣,腦海里仿若天人交戰。 他確實受雇于易辭洲,但他這幾年,真的看不下去他們二人之間的紛亂糾葛,不是你虐我就是我虐你,不管是言語上的還是身體上的,彼此之間都已經深深重創。 易辭洲擦了擦面頰的雨水,見他不說話,回身對他又是一腳,直踢得他差點站不穩。 付沉咬著牙,死不開口。 “不說?”易辭洲指著他,“不說我也知道,除了廖霍還能有誰!” 付沉眼神一凝,有些心虛地垂下眼,不敢再看他。 易辭洲抬手抓了抓頭發,頭疼欲裂地轉了幾圈,他要瘋了,他都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去干什么了。 他沒了支撐,沒了依靠,也沒了最后的愛。 現在,他迫切地想要把舒晚找回來。 哪怕他變態到把她殺了,也要讓她成為一具美麗的尸體,躺在自己的身邊。 但只是一瞬,這種想法就破滅了。 他怎么舍得讓她死, 他寧愿自己去死,也不會讓她去死。 他要在她的肚子里種下一棵種子,看著它長大,然后變成他的樣子,把他的生命軌跡繼續延續下去。 就像易邊城和易辭洲…… 哈哈哈…… 就是這么變態。 易辭洲嘴角抽搐,略頓了片刻,緊了緊手中的車鑰匙,走回車子,拿出備用手機,給封況打了個電話。 “查!這幾天有沒有溫夜這個名字訂的機票、火車票、船票,所有的票!” 付沉眼睜睜看著他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車前車后一個又一個電話打出去,到處躥,到處走,沙啞著聲音道:“易總,廖先生有心要藏,你找不到她的?!?/br> “找不到?”易辭洲眼睛一瞇,回頭看向他,“你怎么就肯定我找不到?” 他眼神幾欲冒火,克制著的胸肌幾乎快要崩開襯衣,付沉倉促低頭,不敢再和他對視,只得說:“放過她吧,你不放過,老爺子也不會放過她的……” 易辭洲聞言,立刻用力將車鑰匙扔出去老遠,回身扯了扯領帶,怒道:“老爺子,老爺子,全都怕老爺子!他都快死了!” 付沉面部抽搐著,剛勁的肩膀也半垂下來。 他在東南亞混過,也知道易老爺子一些過往。 可他不明白的是,為什么易辭洲就好像全然不知,雖說他是易宏義的親孫子,但完全肆無忌憚,也是匪夷所思。 他皺眉道:“易總,您就沒想過,為什么在金三角發家的阮正華和港澳黑白兩道通吃的廖鴻宴,會那么怕老爺子嗎?” 他話音剛落,易辭洲還沒來得及聽清,封況就回了電話過來。 易辭洲急不可耐:“查到了嗎?” 付沉:“……”白問了。 聽得語氣不悅,封況趕緊答道:“還沒有,我已經讓他們加快了?!?/br> 易辭洲暴怒吼道:“那就給我快點??!養著你們一幫人干什么?!當飯桶嗎?!” 封況嚇了一跳。 易辭洲身邊,知道溫夜是舒晚的人很少,只有付沉、老爺子和沈特助。 所以呢,封況也不知道這個溫夜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讓易辭洲找人的勢頭完完全全蓋過了之前的那位太太。 雖說前不久鬧出負面消息,他也知道這女人是從廖霍手里搶來的,可他也沒搞明白,不過一個女人,怎么就讓兩個這么卓爾不群的男人爭得頭破血流不可開交。 他顫了顫,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這兩天正值返校高峰期啊,所以數據量比較大……” 易辭洲大聲呵斥:“數據大也要查!不管什么票!只要是實名制的!哪怕動物園的門票也給我查出來!” 他說完掛斷。 他就不信了,廖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只手遮天。 可偏偏的, 廖霍還真的就暗度陳倉,把舒晚轉移出了國。 舒淶也已經被偷偷藏在了泰國的一家療養所,情況很是穩定。 所以飛機一落地, 舒晚的心也算徹底落了下來。 一下飛機,她就感覺到徹骨的寒,不由自主地就縮進了廖霍的懷里,緊緊攥著男人的襯衣死不松手。 難為廖霍,一手拿著行李,一手還要緊緊抱著她,最后,他勉強用自己的外套把她整個人罩住,她才停止顫抖。 稍稍抬頭,她就能看見頭頂一片淡淡的綠色極光,在漆黑夜色里漸漸蜿蜒成河。 她沒去問哪個國家哪個城市,一路上摘了助聽器,只悶頭跟著廖霍,任憑他兜兜轉轉,轉了不知道多少次機,才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 滿街盡是看不懂的文字。 等到了臨時住的酒店,舒晚猶疑片刻,將助聽器戴上,問道:“世界的盡頭?” 廖霍點頭:“烏斯懷亞?!?/br> 她了然,緊緊扯住他的手腕道:“跑到南極來,你也不嫌麻煩?!?/br> 他卻不以為然,笑笑:“你不是想看極光嗎?我研究過了,這里最適合,大爆發比北極多些?!?/br> 說實話,她也不記得她什么時候說過想看極光了,也許只是隨口一說,更也許只是敷衍了事,但廖霍卻記在心里。 有那么一瞬,她忽然覺得心有愧疚。 那三年點點滴滴的相伴,已經不僅僅局限于他對她身體的渴望,更多的是依賴般的惺惺相惜。 她僵硬地扯開嘴角,“廖霍,謝謝……” 這么久了,她不知道除了這兩個字還能說什么。 可廖霍不想再聽了。 他緊蹙眉頭,不是滋味地抵了抵下頜,但他不想讓她太過于跟自己客套拘泥,于是斂起神情回頭輕浮笑道:“謝什么,你是我的女人,還需要說謝謝嗎?” 是啊,他的女人,從她主動躺到他床上的那一刻起,從她把自己交出去的那一刻起,就是了。 廖霍不是一個在女人面前善于偽裝的人,他在若有若無地提點她——既然睡過,就不要在這自討沒趣。 謝謝這種話,他已經厭煩了。 舒晚低頭,手指勾絞著衣服下擺,認真道:“我有個問題……” 廖霍正摸索著煙,回頭道:“你說?!?/br> 她猶豫不決,仔細思忖,才慢慢問道:“你對我,真的是一見鐘情?” “是?!彼麤]有猶豫,不假思索道:“在南沙灣門口,你從出租車上下來,只一眼,我就喜歡上了?!?/br> “為什么?” “喜歡?還有為什么?”廖霍反問。 “可那時候我是……” “易辭洲的老婆?!绷位舻坏溃骸八阅??” 舒晚愣住,不知為何,明明是她在發問,卻變成了廖霍咄咄相逼。 見她有些難堪,廖霍緩和了一下心緒。 他盡量讓自己忘記她剛才那副客套拘謹的模樣,走過去攬住她的肩,然后輕輕吻著她的發頂道:“我提醒過他,讓他好好待你,可是他沒做到,他依然對你惡語相向,厭煩至極。所以,那是我第一次產生了掠奪的想法?!?/br> 舒晚抬眼看他:“掠奪?” 廖霍輕輕一笑:“他做不到,那我就幫他做??晌蚁胍?,就只能用點手段搶了?!?/br> 舒晚疑惑:“什么意思?” 他也沒打算瞞她,有些事,遲早要說得透徹些,兩個人之間的隔閡才能徹底被擊破。 他闔了闔眼,將她的手一點點捂熱:“是我旁敲側擊地暗示他,你從小喜歡的是易辭洲,而不是易邊城?!?/br> 舒晚怔住,表情木然,忘了回應。 他繼續道:“他始終無法擺清自己的位置,他以為自己是易辭洲,可事實上,他從來沒有取代過?!?/br> “……” “他愛上你了,可突然知道你愛的不是他,所以,他就崩潰了……他弄個女人來氣你,把你一個人晾在藍灣別墅,切斷你爸的醫療費用,故意把你弟弟留在緬北……” “別說這些了?!笔嫱砥策^頭。 廖霍掰住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舒晚,我不比他好多少,我也是個無恥之徒,為了喜歡的東西,不擇手段……” 舒晚心中酸澀,難受地回應他的吻。 然而廖霍依然深情,“所以,舒晚,別再說謝謝了,是我先對不起你的,如果我沒點破那個事實,他可能一直以為你愛的人是他呢,更有可能你們已經兒女雙全了?!?/br> 舒晚懵然,不覺錯愕,她咀嚼著剛才那句話,片刻后,苦澀地推開他。 事已至此,還有什么解釋的必要? 她從未在易辭洲那感受過愛,也從未感受過應有的溫暖,即使有,也只是在床上的片刻安穩所帶來的假象。 如果易辭洲一開始就愛她,又怎么會讓旁人有可乘之機? 廖霍不光明磊落,易辭洲亦令人深惡痛絕。 她搖頭:“我不想聽了?!?/br> 坦白而言,她的心早在結婚當晚就死了。 不管易辭洲后面如何愛上了她,也不管他多么想要彌補過往一切,死掉的心就是不會重新燃起。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么男主虐我千百遍,我待男主如初戀的故事? 那都是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