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蝕骨 第106節
易辭洲被打得踉蹌后退,他險險扶住旁邊的茶幾,抬起頭毫不畏懼地看著易宏義。 易宏義已然震怒,他大聲呵斥道:“易邊城,我再問你一遍!那個孩子是不是你的?!” 易辭洲狠狠掐住桌角,心里這關雖然搖搖欲墜,但嘴上依然硬聲道:“是!” 至此,雙方都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 易宏義滿面憤怒地看著他,看著自己寄厚望的親孫子,為了一個女人活成這種樣子,氣得頭都要炸裂了。 他臉色遽黑,指著眼前這個不上路子的男人怒吼道:“滾!給我滾出去!” 易辭洲抬手,擦了擦嘴角,一絲血跡沾在指尖,醒目得很。 他瞇起眼,穩住身形,抵著下頜道:“爺爺,我從小聽的最多的一個字就是滾。滾多了,我也懶得再聽了?!?/br> 他怏笑,將嘴角的血跡用力擦拭掉,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只留下老者手扶拐杖站在那氣得發抖。 行啊,混小子你跟我逆著干,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 回到山澗別墅,易辭洲第一時間就上樓去看舒晚。 她依然足不出戶,不是坐在飄窗上就是蜷在床上,因為失血,她的臉色格外蒼白,這兩天吃了很多補血養氣的補品,也沒什么太大的起色。 易辭洲拿了一件披肩幫她披上,又將窗簾拉上,問道:“沒睡會兒?” “睡不著?!彼卮?。 易辭洲已經習慣了她的冷漠態度,便在她身邊坐下,認真道:“放心,事情我已經解決了。視頻刪了,熱搜撤了……” 平靜使然,舒晚眨了眨眼睫,示意她聽見了。 他輕嘆,抬手撫了撫她額間碎發,“訂婚也取消了?!?/br> 這下她不覺一震,抬頭看他,待仔細逡巡一番后,便盯著他紅腫的臉頰譏誚問道:“用一巴掌換來的?” 易辭洲垂眼蹙眉,不由自主地撇過臉去,“這是老爺子打的?!?/br> “噢……”舒晚凝了凝神,若有所思地點頭道:“也難怪,這么大一頂綠帽子你都愿意戴,換我我也打?!?/br> 她再是挖苦,自己也只能欣然接受,易辭洲苦澀一笑,握住她的手認真道:“只是打了一巴掌而已,氣消就好,他不會影響到我們的?!?/br> “怎么不會影響?”舒晚挑眉看著他,“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他會再給你找下一個阮小姐,總有一個你能看對眼吧?” 易辭洲不解,問她:“沒有利用價值?什么意思?” 舒晚漠然看了他一眼,微不可查地將目光挪開,搖頭道:“沒什么?!?/br> 可她的細微反常又怎么能瞞過男人的眼睛,他本就滿眼都是她,這樣一個微表情他立刻就捕捉到了。 其實易辭洲也一直沒明白,向來只看眼前利益的老爺子怎么會在最初的時候那么喜歡舒晚,執意要讓他娶她。 憑心而論,那個時候的舒家,除了書香門第的招牌,可謂是毫無利益可言。 可一切就在舒天鄺死后、她在火災中失蹤后,老爺子的態度就遽然間變了。 很顯然,老爺子已經容不下她了。 易辭洲雖然有些狐疑,卻沒有再追問。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再提及其它,畢竟他們之間已經有一道跨越不過去的鴻溝,人不能總是回顧過去,再難也要朝前看。 于是他幫她關上窗戶,正準備勸她休息,舒晚突然將頭轉過來,面向他問道:“阮音把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廖霍那里怕是不好對付吧?” 第88章 ◎為了同一個女人,你們反倒還結盟了?◎ 易辭洲陡然愣住。 她問得平靜輕松,卻是這是她這么久以來第一次主動提及廖霍。 說實話,他再怎么麻痹自己、再怎么給自己洗腦,也不可能想象不到那三年的不棄不離的陪伴對她來說有多么刻骨銘心。 雖說她可能不愛,但是心里肯定有一絲絲的依賴和喜歡,時間一久,這種喜歡就會變成愛。 他很慶幸,在這種異樣的心境變成愛之前,把她找回來了。 他不否認,直言道:“廖鴻宴現在嚴控他,只要阮音不出國門,他就動不了她?!?/br> “這樣啊……”舒晚垂眼輕嘆,許久沉默后,又抬眼道:“那你呢?就打算這么放過她了?” 在易辭洲眼里,阮音是個不過剛滿二十的孩子,還在念書,根本沒有走向過社會,更沒有閱歷和見解,純粹意氣用事也說得過去。 他滾了滾喉結,沉聲道:“她只是個小姑娘?!?/br> 可舒晚并不這么認為,她輕輕嗤笑幾聲,眼底滿是冷漠,問他:“小姑娘?小姑娘可干不出來這種事呢?!?/br> 易辭洲緊蹙眉頭,嘴唇抿成一條細細的線,開口道:“她已經在網絡上公開道歉了,并且親自解釋這件事是個誤會,我們和萬華地產也終止商業合作,這次對他們影響實在是不小……” “易辭洲?!笔嫱泶驍嗨?。 他閉口,稍愣回道:“你說?!?/br> 舒晚不緊不慢地輕聲冷笑,“如果這次流掉的是你的孩子,你還會這么淡定嗎?” 易辭洲眼神一凜,不動聲色地脧她一眼。 舒晚繼續追問:“說實話?!?/br> 他毫不遲疑,沉聲開口道:“不會?!?/br> 似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她點點頭,又佯裝睡覺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這三年來,她不僅樣貌變了,連整個人的心態都變了,變得冷漠,變得無情。 易辭洲知道這一切都和他有關,又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可是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他又能怎么辦? 他緩緩開口道:“但我把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了。所以,我不會放過?!?/br> 也不知道她聽見沒有,雙肩只微微一聳,眉目之間卻并沒有太多的波瀾。 易辭洲雙目半瞇,審度般看了她許久,沒有再說話。 所以說呢,如果當初在剛剛察覺自己愛上她的時候,就承認下來,那該有多好呢。 過了幾日,這件事情在另一樁爆炸性娛樂新聞的覆蓋下,再無人討論。 換了這個山澗別墅,遠離喧囂繁鬧,舒晚的身體恢復了不少。 易辭洲也將自己的大部分工作時間挪移到了別墅里來。 美其名曰為了陪她,實際卻是再怕她不打招呼又一走了之。 然而舒晚卻越來越不在意,她的眼里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光彩,也沒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除了偶爾問問什么時候能見見舒淶,她就沒有別的問題了。 又過了半個月,卻又有另一個小道消息傳了出來。 廖家那位乖戾紈绔的小公子放出話來,只要阮音還在千城待上一天,他就不讓她好過。 這下好了,阮音本來就人慫膽小,聽到風聲馬上回了越南老家,卻在剛回去的第二天晚上,就被當地一伙黑勢力幫派綁架擄走了,一周之后才被衣衫不整地放回來。 可是人是回來,神智卻不清了。 問她什么都說不出來,儼然一副精神失常的狀態。 這下,矛頭紛紛指向廖家公子,但人家好好地在香港待著哪也沒去,矛頭又變成了易辭洲。 因涉及境外,越南警方多次取證,也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是他們二人之中的哪一個做的。 似乎,兩個人都有嫌疑,又都沒有證據。 為了一個女人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早就已經成為全國人民茶余飯后的閑談了。 然而沒幾天,又傳來一個消息。 阮正華連夜趕回去看女兒,因為牽扯進中越邊境的涉毒案件,被越南警方逮捕,這下又不知道要費多少財力人力才能擺平了。 如此一來,矛頭又指向了越南當地幫派團伙,畢竟,阮正華做的缺德事可不少,越南有的是人想搞他。 這消息一傳出,大家多半認為是真的。 就算不真,也好不到哪里去。 阮音得罪了這位神秘莫測的“溫夜”,那就是得罪了廖霍和易辭洲兩個男人。 搞垮阮氏的萬華地產,只需幾天的時間。 易辭洲暫且是個表面好說話的人,可廖霍就沒那么客氣了。 廖霍這個人做事說話,都是不留余地的。 他既揚言不讓阮音好過,那必定言出必行。 可是舒晚沒想明白,這些日子明明廖鴻宴死死看著他不讓他出香港半步,他又是怎么一步一步說到做到的。 于是她又去問易辭洲。 他的辦公室就在自己房間的正下方。 她走兩步他就能聽見。 知道她下了樓,易辭洲已經敞開大門靜候她。 舒晚從容不迫地走近,直言問道:“阮音和阮正華出了事,你知道嗎?” 可這人卻淡定的很,眼也不抬地看著手里的平板電腦,認真研究著公司這幾天的幾項事務,淡然道:“我知道這事?!?/br> 知道,卻沒告訴她,等她知道的時候,阮音已經瘋了,阮正華也已經被趕出境,直接關進去了。 他假模假樣,舒晚也懶得跟他再裝。 她一把將他手里的平板電腦奪過來,直接關了機,然后踮腳坐在他面前的辦公桌上,“你干的?” “……” “廖霍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