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蝕骨 第96節
雙方俱是一愣,就這么在夜幕里互相對視著,一個愛意流露,一個卻心如死灰。 舒晚的眼睛仿佛在問他:你在我愛你的時候不愛我,而我卻在你愛我的時候不愛你了,好玩嗎? 易辭洲閉上眼睛不敢再看她,只好把臉埋進她的頸窩,扯開嘴角苦澀一抿,“阿晚,我已經求過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好好愛你?!?/br> “保證?你拿什么保證?”舒晚戲謔問道:“人格?你有嗎?金錢?你缺嗎?就算你對著上帝發誓,我還真不敢信?!?/br> 曾經,他確實對著上帝發過誓,就在他們的婚禮上。 “……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1 呵,真是臉疼。 易辭洲沉默許久,喉嚨里似是流血一樣的疼,他愛她,愛得死去活來,愛得徹頭徹尾,愛得太滿太溢,愛到他根本就不愿意再放手。 他寧愿她在他身邊慢慢地枯萎,要不要再把她丟棄在外面如同野玫瑰一樣爬滿別人的籬笆墻。 他啞著聲音說道:“生命?!?/br> 第78章 ◎有丈夫和孩子的地方才是家,我沒有?!?/br> 那一剎那,他什么都不顧了。 他是當真的,哪怕用生命來保證,他也會把愛她放在第一位。 他欠她欠了太多,欠了感情,欠了孩子,欠她三年的陪伴,更欠了一場婚姻,既然如此,他便用生命來償還也不為過。 舒晚聞言,稍稍一愣。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這么一個喜歡和自己命運抗爭的男人,居然會對她承諾他的生命。 可回過頭來一想,他這種人,誰知道說的是真是假。 易辭洲知道她心里所想,在她耳邊抵著氣道:“如果有朝一日如果要我證明,我會證明給你看?!?/br> 舒晚靜看了他片刻,撇過臉淡淡吐露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下地獄都不安生?!?/br> “我才不信什么下地獄的事情,”易辭洲輕咬著她的耳垂,“但凡有你在,那就是天堂?!?/br> 他的牙齒帶著細細密密的溫度,勾扯在耳垂上讓人不由地戰栗,舒晚掀了掀眼簾,似笑非笑地問他:“有我在就是天堂?” 男人肯定:“是?!?/br> 舒晚沒再跟他僵持,終于放下戒備,坦言說道:“易辭洲,我承認我玩不過你,也躲不開你,但你是個會權衡利弊的商人,所以我們來做個交易吧?!?/br> 沒料到她會突然提出做交易,易辭洲不覺詫異,這無疑是個好兆頭,不管她提出什么條件,至少她會給他機會。 他問道:“什么交易?” 舒晚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抬起身子,問他:“想不想上天堂?” 她穿得極少,在他面前風情盡露,男人眼神一凝,摟住她的手倏地縮緊了半分。 舒晚察覺到他的變化,故意摘下一只助聽器悄悄摸摸塞進他的手里,然后湊在他喉結處輕聲道:“無聲無息的那種?!?/br> 這話什么意思,太明顯不過。她的誠意已經有了,就看他是否愿意等禮相亢。 彼此之間的制衡就在于太過了解,舒晚緊緊貼著他,溫溫熱熱的氣息絲絲吐在他的喉結處,無論他怎么吞咽滾動,都躲避不了。 易辭洲被撩得意亂情迷,不得不俯首帖耳,他將她的助聽器又戴了回去,反手緊握著雪團,抵著她的額頭說:“這個交易,我很感興趣?!?/br> 舒晚既不躲他也不反抗,反而從容地迎合他揉捏的節奏,“只要你后天帶我一起回國,今晚隨便你,想怎么弄都行?!?/br> 她的體溫升得特別快,臉頰也充滿了情|欲的紅潤,兩只眼睛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他。 易辭洲眼眶猩紅,他確實已經忍不住,尤其是他手中的小珍珠也在慢慢地變得挺立緊促,更刺激得他渾身肌rou血脈僨張。 不過就是帶她回國,他能找回她的人,那么也能再找回她的心。 他連把她藏哪都想好了! 于是承諾:“好?!?/br> 那件孤單寡薄的睡衣在他手中猶如紗紙,輕輕一扯就垂落下來。 至此,二人在夜色中完全坦白。 管它些許情意,管它再多過往,在此刻只是一些不愿再提的紛紛擾擾。都是男男女女,都各懷目的,都把對方當成了通往天堂的階梯。 當遠方的太陽終于重現光芒的時候,一場時隔三年的波瀾壯闊才逐漸平息下來。 易辭洲說到做到,第二天就帶她回了國,不過他并沒有直飛,而是先飛到香港,再從香港進內地。 舒晚一路上不聲不響,就這么安安靜靜地跟著他,直到坐上了飛千城的飛機,她才問:“你知道為什么那么多富豪都喜歡在香港定居嗎?” 易辭洲挑眉,“你說說看?!?/br> 舒晚凝視窗外,飛機正從廊橋推出,平平穩穩地滑入跑道,“因為方便跑?!?/br> 易辭洲一時間沒聽明白,倏地懵在那,待反應過來她是什么意思之后,舒晚已經勾唇嘲諷他:“真笨?!?/br> 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是久違的真情實意,但也只是一瞬,又悄然不見。 易辭洲不覺自嘲一笑,按著她的頭頂,把她的腦袋轉了過來,“罵我?” 舒晚抬眼瞧他,“我罵你還少嗎?只是你沒聽見而已?!?/br> 自從結婚,她就沒有停止過對他的罵,有些時候,這種齷齪的語句根本不必要說出來,心知肚明就好。 易辭洲拿起她的手,握在掌心,壓低了聲音道:“如果以后想罵,都依你,我半句嘴都不還?!?/br> 舒晚凝視幾秒后又收回目光,扭過頭淡然道:“其實日子久了我也懶得罵你了,很久不罵之后,我就突然發現,我再也不想跟你說話了?!?/br> 心都是涼的,嘴就更不用說了。 每次見到他,都不知道要跟他說什么。 易辭洲眼神黯然沉下,然而他不知道怎么開口。 機長廣播起飛,引擎聲音突然增大,耳邊嗡嗡作鳴。 舒晚扯下助聽器,張了張嘴,不再說話。 這一程,注定無言以對。 - 久違的千城,剛剛經過雨水的洗禮,在陽光下顯得煥然一新。 整個城市,依然在如常運轉,仿佛多一個人或少一個人,都沒那么重要。 就像是專程迎接,一切都剛剛好。 坐上車,易辭洲終于松下一口氣:“阿晚,回家了?!?/br> 舒晚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陌生又熟悉的道路,平靜道:“有丈夫和孩子的地方才是家,我沒有?!?/br> “……”易辭洲蹙眉,剛想反駁,又覺得她似乎言之有理。 他不想與她爭執,于是道:“回來就好?!?/br> 舒晚沉默一會兒,問道:“回來了,我住哪?” 易辭洲將西裝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反問:“你想住哪?” 舒晚淡淡道:“隨便吧,藍灣已經沒了,一品蘭亭我嫌惡心?!?/br> 易辭洲聞言,不是滋味地努了下嘴唇,又怕她生氣,只得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再不會了?!?/br> “不會什么?”舒晚挑眉問道:“不會讓我再住在一品蘭亭?還是不會把外面的女人再帶回來?易辭洲,你要知道,我現在就是你養在外面的情人,見不了光上不了臺面,你只能金屋藏嬌?!?/br> 說實話,她也不是介意那里睡過誰躺過誰,她只是不想和他再住在一起,那種窒息的感覺,她怕她會徹底瘋掉。 他追悔莫及,與她說:“你放心,除了你,不會再有別人?!?/br> 舒晚哂笑,“但愿吧?!?/br> 然而事與愿違,她非但沒有爭取來自己獨住的機會,反而與他捆得更緊。 這是一套行政公寓,直屬于tpn集團。 公寓樓建在江邊,高聳入云,入眼就是安靜肅穆,光潔程亮的大堂,清新雅致的綠植,還有各類西裝革履的務公人員。 把她養在這,等于養在他眼皮子底下,任何風吹草動都直接落在他眼里。更重要的是,安全,沒有集團內部人員的工卡,根本進不來。 “我不住?!笔嫱碇苯泳芙^。 易辭洲耐心哄她:“跟阮家取消訂婚需要費些力,這不是男女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集團的事。等一切安定下來,我給你換個別墅?你喜歡帶花園的,我給你買,買好幾套,今天住這里,明天住那里?!?/br> 舒晚內心毫無波動,直言問道:“你就算把全城的花園別墅買下來又如何?你會讓我現在就見我弟弟嗎?” 易辭洲沉默片刻,回答得模棱兩可,“或許?!?/br> 說實話,他不敢。 因為他不確定舒晚在見到舒淶之后會不會一走了之。 可從她的冷漠態度來看,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她不想和他住一起。 既然如此,他偏要。 于是他從一品蘭亭搬了出來,直接住進了行政公寓,不管上班下班吃飯睡覺,他都能日日夜夜看著她。 等把整套公寓布置好了,把她也安頓好了,易辭洲便開車去了易家老宅。 躲在新加坡一個多月了,老爺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總要有個交代。 易宏義早就已經備好了茶水和棋局,見他到了,眼也不抬,指了指對面的椅子,“下贏我?!?/br> 易辭洲脫了鞋子緩步過來,喊了聲爺爺便盤腿而坐,仔細看了一眼棋局。 按照往常,他一定會劍走偏鋒大殺特殺,圍剿得對面毫無喘息之力,但今天不可以,他已經有后顧之憂了。 他執起一枚黑子,擺在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位置。 易宏義面不改色地看著他這不痛不癢的走法,沉了沉氣,說道:“孩子,你有軟肋了?!?/br> 易辭洲眼眉一斂,沒有否認。 易宏義垂起眼皮,落一白子,故意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