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蝕骨 第21節
她的婚姻,本身就是一場交易。 易辭洲為了得到易老爺子的歡心和認可才答應娶她,既然娶在身邊了,除非她死了,否則易家這個牢籠,她逃脫不了。 舒淶也不是不知道這個理,但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親jiejie過得不開心,而自己又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一個勁地惹麻煩不說,還讓jiejie身陷囫圇,他作為弟弟,怎么過意得去。 舒淶隨手從旁邊的茶幾上開了一瓶礦泉水,悶了一大口,“那就一走了之,世界之大,總有個容身之處?!?/br> 舒晚和舒天鄺同時愣住。 舒淶深吸了一口氣,一本正經地說道:“姐,我給你買票,你跑吧,換個城市躲起來……” 話還沒說完,舒晚就扼腕深嘆,簡直聽不下去了。 她打斷他:“舒淶,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躲起來?你讓我躲到哪里去?躲多久?用什么身份躲?生活來源又是什么?你怎么就能確定易辭洲不會找到我?” 一連串的問句,堵得舒淶說不出話來。 舒天鄺從病床上掙扎著坐起來,舒淶趕忙扶起他,“爸,你慢點?!?/br> 舒天鄺喘了口氣,緩緩道:“這種不切實際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br> 舒晚默不作聲地埋頭摳了摳袖口的絲線,猶豫幾秒沉沉嘆道:“舒淶,只要你別再給我找麻煩了,我就謝謝你了,真的?!?/br> 舒淶抬眼,抿了抿嘴唇,沒再說話。 舒天鄺秉著一張病態的臉,為難地在姐弟二人之間來回逡巡了一番,好不容易緩上一口氣的臉色頓時又蒼白起來:“你小子是不是又闖了什么禍?” 舒淶窘迫不定,抬眼見舒晚臉色極差,只得埋頭承認,將劃錯車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舒天鄺聽完氣不打一處來,“你好好的,跑去劃別人的車做什么?” 舒淶義正言辭:“我以為那是易辭洲的車,誰讓他欺負我姐!” 舒天鄺問:“被劃的那臺車價值多少?” 舒淶垂頭耷耳,猶猶豫豫半晌才道:“限量版的布加迪威龍,三千萬一臺?!?/br> 話音剛落,舒天鄺抬手,指著舒淶,氣急之下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舒晚趕忙喊來護士,順了順氣又量了血壓,喂了一顆藥,才安撫老父親睡了過去。 舒晚把舒晚從病房里揪出來,指著熟睡的舒天鄺低聲道:“舒淶,我求你了,別再惹是生非了,爸這樣,你于心何忍?” 舒淶也不想這樣。 他艱難地咽了咽唾沫,點點頭,“我保證,以后安心工作,好好掙錢?!?/br> 安置好舒天鄺,舒晚找護士了解了一下情況,確認爸爸病情穩定之后,才匆匆從醫院出來。 折騰下來,已近半夜。 舒晚早就已經累極,連睜眼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她抬眼看著天空。 夜幕之下,月色上梢,悄寂無人。 這個地方,太壓抑了,這種生活,太憋屈了。 既然易辭洲能把她推給別的男人來當眾羞辱她,那么也能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給上致命的一刀。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就想一走了之。 - 今晚的夜色很美,但風卻涼得蝕骨。 易辭洲正從南沙灣喝完酒回來,一進門,連燈都沒有開,便徑直坐在了沙發上。 他整個人陷在了沙發里,松散的襯衣領口還刮蹭著淡淡的唇膏印子。 這是不經意間蹭上去的。 一個陪酒女人的,甜膩得很,他也不記得是誰了。 窗外的夜景,滿是城市的喧囂繁華,霓虹燈光透過偌大的落地窗照射進來,一瞬間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氣,疲憊地抬起雙手在自己臉頰上搓了搓,鼻息之間,酒精的味道還未散去,雙眼也紅得厲害。 驀地,易辭洲忽地想到了什么,隨即厭惡地脫下外套,隨手扔在了地上。 外面女人碰過的東西,他都很討厭,討厭到連看都不想再看一樣。 他媽的,真是精分了…… 他凝神坐了會兒,正打算去洗澡,手機就響了,來電顯示是宋姨。 按理說,宋姨不會無緣無故地打來電話,事實上呢,她也從來沒有打過電話。 畢竟舒晚這個人,除了和邵梨去喝喝下午茶,就是整日整夜泡在自己的工作室里,摘了助聽器,誰都喊不動。 一想到舒晚…… 不知為何,易辭洲沒有絲毫的猶豫,接起電話:“太太怎么了?” 宋姨一聽到易辭洲的聲音,急忙說道:“易先生,太太這個點了還沒回家,電話也關機了?!?/br> 易辭洲皺了皺眉,抬腕看了一眼表,將近十二點。 舒晚不是在外面亂逛的人,耳朵又不好,性格也膽小,十二點了還沒回家,這不太正常。 他淡淡“嗯”了一聲,“我知道了?!?/br> 掛了電話,默了兩秒鐘之后,他又給付沉打了個電話:“帶幾個人,去找她?!?/br> 付沉愣?。骸罢姨??去哪找?” 也是,千城那么大,去哪找,能去哪找? 萬一一個想不開,找條河跳了,除非自己漂上來,否則連尸骨都看不到。 易辭洲沉默片刻,闔了闔眼:“她爸爸醫院附近?!?/br> 舒晚這個人,沒什么朋友,如果去了邵梨那里,馮羿必定會來電話,除了家,那就只剩下舒天鄺所在的醫院了。 付沉應聲:“是的,易總?!?/br> 正要掛斷電話,易辭洲忽地喊住他,漠然道:“算了,我親自去找她?!?/br> 第19章 ◎跟他走?還是跟我走?◎ 舒晚走在路邊,手里的包幾乎垂落在地上。 一走了之的念頭,只一瞬就被打消了。 正如舒天鄺所說,這種不切實際的事情,就不要肖想奢望了。 無論是高額醫藥費,還是爛攤子一籮筐的舒淶,她都要承擔起。 舒晚恍惚了一下,正想打電話叫司機,這才發現手機沒電了,連個出租車都喊不來。 路邊的車稀稀拉拉開過,偶爾還路過幾個醉鬼,色瞇瞇地盯著她。 她趕緊快步離開。 走了半條街,找到一家24小時便利店,她走進去,問道:“有充電寶租嗎?” 昏昏欲睡的老板娘指了指角落的充電寶租賃柜,“自己拿?!?/br> 充上電之后,手機勉強打開機,剛通上訊號和網路,便彈出來好幾條宋姨的未接來電和微信消息。 舒晚隨意地翻了翻,忽地就在夾雜的未讀消息里看到了易辭洲的對話框。 這個人在微信里仿佛已經消失了很久,突然浮了上來,頓時讓舒晚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她點開對話框,只幾個字:【你在哪?】 舒晚眼神一滯,隨即嘴角微微欠了欠,面無表情地將微信關了。她在哪,跟易辭洲有什么關系,早就說過了,兩人互不干涉,她不會去問他在哪,相對的,他也不必管她在哪。 在便利店充好電,買了一瓶礦泉水,舒晚便叫了一輛出租車,她沒喊司機,一來是覺得麻煩,二來是怕易辭洲又找什么茬。 路口的風很大,舒晚穿得不多,只一條打底褲,裹著一件黑色外套。她凍得有些哆嗦,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手機屏上出租車的位置,奇怪的是,這車停在一個十字路口就不動了。 沒過幾秒,出租車司機就來了電話:“美女,不好意思啊,我這車突然就熄火了,怎么也打不著,您退單吧?!?/br> “……”舒晚心中咯嘣一下,只好道:“好吧謝謝?!?/br> 在路邊站了會兒,正猶豫著要不要叫司機,忽地,剛才遇到的醉鬼又游蕩了回來。 兩個人,一高一矮,喝得很多,其中一個嘴邊還掛著剛吐完的污穢物,聞起來除了一陣陣的酒味,還有一股惡臭。 昏暗的路燈下,前方就是閃爍著綠燈的大路口,兩個醉鬼的聲音穿梭而過,格外醒耳。 舒晚蹙了蹙眉,往旁邊挪了兩步,將人行道整個讓了出來。 似乎是看到舒晚一個人站在那很久,醉鬼們互相看了一眼,給了眼神,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其中那個矮的問道:“美女,大晚上的,一個人?” 舒晚冷漠看了他一眼,朝他后面看了一眼:“還有人呢,就在你們身后?!?/br> 夜黑風高的,醉鬼們又神志不清,被她這么一嚇,還真的往后四顧環看了一圈。 “別嚇老子?!?/br> 舒晚淡淡道:“沒嚇你?!?/br> 高醉鬼挑眉,靠近了些:“太晚了,跟哥哥去個好地方玩玩?” 四下無人,又是凌晨深夜,舒晚心底已經止不住慌了起來。她沒理他,趕忙低頭給司機打電話。 然而手指剛剛觸碰到手機屏幕,高醉鬼就猛地把她手機搶了過去,罵罵咧咧道:“媽的,老子跟你說話呢,你他媽是聾了嗎?!” 舒晚心口一驚,轉頭伸手就去奪手機。 但是力量懸殊,再怎么爛醉的男人,力氣都是壓倒性的。高醉鬼將她手機揣進口袋,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胳膊,往自己那邊猛地拽去。 濃烈的酒味和污穢味襲來,舒晚強忍著嘔吐的感覺,掙扎著就往高醉鬼的腳踩去。 高醉鬼吃痛,“哎喲”一聲放開了她,下一秒,矮醉鬼嘴里不干不凈罵道:“媽的,你跟她廢什么話,這個點還在外面的,我就不信是什么良家婦女,先干了再說?!?/br> 這種惡心的話語,落入舒晚的耳朵中,簡直令人作嘔,她往后退了一大步,“把手機還給我,不然我就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