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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方才在宮中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的都與太妃金氏講了一遍。 “母妃安心吧,昨夜寶福傳話傳得草率,宮中無甚大事。是您那寶貝小兒子嫌棄含元殿年久失修,自己把含元殿給炸了?!?/br> “那他…人沒事兒吧?”麗太妃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點光芒,扶著額前的冰帕子,掙扎著爬了起來。 “沒事兒,沒事兒,七弟他人好著呢。是他同韓太傅不知又從哪兒弄的磷火方子,做出來的炸!藥,把含元殿給炸了?!?/br> “嗨呀,本宮當是什么事兒呢?不就是把含元殿炸了么?炸就炸了,炸了就再蓋,本宮又不是沒銀子?!碧鹗纤闪丝跉?,把頭上的冰帕子扔到了一旁,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攸兒啊,快派人去母妃庫里,給你七弟拿三百萬兩銀子來給他蓋房子?!?/br> “三百萬兩?母妃,蓋一座宣政殿用不著這么多銀子吧?有個二三十萬就夠了,再說國庫里也有銀子,這修建的事情自有戶部和工部cao心,母妃您就別cao心了?!睂幫躅欂鲋约旱挠H娘,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就算不夠,兒子也會讓柔兒找機會貼銀子過去的?!?/br> “你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七弟和子冉那孩子是個什么性子。他們這些年什么時候往自己身上花過一文銀子了?”金太妃接了大宮女碧云手中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自己臉上沾了一宿的淚痕:“他好不容易想起來修房子,當然要作興起來把能替他修的都替他修了,其實本官早就看他起居的那宣政殿不順眼了,哪兒有當朝天子日日在暖閣里起居的?還有誠兒住的興圣宮,都正經封為儲君兩年了,東宮連塊地基都沒有呢。等將來賜了屬官,賞了儀仗難不成都放到宮外去么?” “母妃,就算是都修起來,也用不著三百萬兩銀子吧?” “讓你拿你便拿,難不成你舍不得出錢給你親弟弟修房子?”金太妃白了大兒子顧攸一眼,雙手擁過了自己御寒的狐裘:“本宮告訴你啊,這一回你也別閑著,每日過到宮里去給你七弟做監工,省的他和子冉都忙,由著工部那群匠人們磨洋工,耗時辰?!?/br> “是是是,兒子知道了,七弟的事情兒子會上心的?!?/br> 金太妃的私庫里究竟存了多少銀子她自己也不知道。除了江南的母族每年的供奉外,還有兒媳徐靜柔素日的孝敬。 然而她用的脂粉釵環,四時衣料還都是由宮中的分利供給,壓根用不到她自身的這些體己錢。 這幾十年一路積攢下來,別說是修一座含元殿了,就是把整座皇宮全拆了重建,也不過只需她私庫里的十之一二。 在金太妃眼里,只要他的寶貝兒子顧修高興,就是真把皇城都炸了,她大約也只會微微一笑,痛痛快快的拿錢了事。 金太妃這種教子方式,簡直就是典型的“慈母多敗兒”。 然而,最最讓人感到驚奇的是,由她一手放縱嬌慣長大的這兩個孩子竟然都沒有太出格。 哪怕是一直在她身邊長大的顧攸,在大是大非面前也永遠都能分的清黑白,懂得了是非,更知道疼愛妻子,孝敬母親,友善兄弟。 除了學問不怎么樣,其余的事比起一般的皇室子弟都要強上許多。 *** 載盛元年,正月初七。 位于西六宮的歸云宮內,燈火通明。 門前有在崗的侍衛駐扎,門內有御前太監值夜。 院子里安放了兩口撲明火用的大綱。 正房的堂屋之內被一張巨大的長案幾乎填滿,滿地上整整齊齊的堆著書山書海,四周墻壁上掛滿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輿圖,地上唯一的縫隙上擺放了兩個蒲團。 里間原本拆了臥榻的內室被安放了一張足夠睡得下兩個人的大床,箱柜也都搬了過來。 昔年顧修與韓墨初起居的側室則被改成了大臣們臨時入見的場所,到了晚間就落了鎖,門前也有專人看著。 這場爆炸實驗雖然成功,可二人素常起居的宣政殿也受到了波及,暫時無法居住。 有人建議開啟先帝時期的崇寧宮作為君王的起居之所,顧修以避諱先帝之名謝絕了。 最終,二人在商議之后,還是選擇搬回了他們最初相遇的歸云宮中。 夜晚,零星的雪花凌空飄落。 內室中,銅制的大熏爐散發著陣陣熱力。 君臣二人穿著十分單薄的寢衣,肩靠著肩,共同看著一本來自羅剎邊地的游記。 韓墨初看字,看不懂文字的顧修就只能看圖了。 看著看著,韓墨初忽然抬起手,輕輕捏了捏顧修硬朗的臉頰。 “嗯?何事???”顧修抬起頭不明所以的偏過頭去。 “沒什么,只是一回到這里我便總覺得云馳還是個小孩子?!表n墨初笑得眉眼彎彎,嘴角上揚的弧度比天上的新月更加好看:“那時候的陛下愛吃甜食,怕藥苦,總是喜歡對著我問東問西?!?/br> “朕現在也愛吃甜食,怕藥苦,總是喜歡對你問東問西?!?/br> “所以我與云馳之間從來沒有變過不是么?” “是啊,你我自然沒有變過?!?/br> 顧修并沒太聽懂韓墨初話里話外透出的意思,也不太明白他究竟為何要突然這樣感慨。 從過去到現在,顧修對情愛這種事情還是極不擅長。 他對韓墨初表達愛意的方式就是毫無原則的偏愛,毫無底線的成全,毫無保留的信任,以及毫不掩飾的欲!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