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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在易鶨先生獨居后便一直照顧著他的“童子”攜著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正跪在棺槨之前朝空中拋灑著紙錢。 一見棺槨,蘇澈立刻就跌跪在地,舉著白幡加入了拋撒紙錢的隊伍中。 已經滿臉胡子的“童子”見了蘇澈,兩人立馬抱頭痛哭起來。 “先生啊先生,你怎么就這么去了??!”蘇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時不時還晃晃手里那個抱了一路的紙幡,把氣氛烘托得愈發悲涼。 “先生你還不到一百零三歲, 真是天妒英才??!”大胡子童子也抽泣著又朝空中拋了一把紙錢。 那邊, 韓墨初也扶著棺槨站定, 拂去了落在棺蓋上的紙錢,沉聲問道:“先生的死訊,是何人來報的?” “回韓太傅的話,就是這位童相公來府衙報信的,說先生在九月初十日作古,吾等自然不敢怠慢,立刻遣人回京送信?!睂O英攏了攏官服的袖袍,畢恭畢敬道。 孫英認識這位名叫童子的大胡子“童子”。 其實不止孫英,整個淮南道都知道這位童子在還是個真童子的時候就做了易鶨先生的小侍。 他來傳的死訊,誰敢怠慢? “陛下,您吩咐的四處吉xue都已經選好了,只等您和韓太傅挑選了?!睂O英這邊回過了韓墨初的話,又轉向了負手立在一旁的顧修那邊回話。 顧修無聲的朝他搖了搖頭,孫英會意,不再多言。 “先生的尸身可是你收斂的?先生生前可說了什么?”韓墨初把目光投向了正在和蘇澈抱頭痛哭的童子身上。 大胡子童子哭得幾乎不能言語,一邊搖頭一邊抽噎道:“五年前,先生給我娶了一門妻室,讓我自立門戶,每隔十日給他送一回菜蔬即可,誰知那日還不到送菜蔬的日子,就有個小哥兒來我家里送信,說是先生身故,讓我上山料理。我一上來,便見到了靈堂棺槨,還有三封先生的親筆書信和一個箱子。其中一封便是給我的,信中交代我要好生與妻房過日子,還要我務必將他老人家的死訊告知您二位,并且昭告四海...”大胡子卷著袖子擦了把鼻涕,從袖口里掏出兩張信封,一封上寫著子冉親啟,一封上寫著常如親啟。 蘇澈慌亂的將信拆開,信中字字親切。 常如吾兒,京中一別數年,可還安好?師身在遠鄉,時常惦念。 想你你終身大事尚無著落甚為憂心,現留你黃金三百兩,足夠你于京中置業安家,娶妻生子。 愿吾兒余生平順安康,子孫滿堂。 蘇澈一封短信讀完,大胡子也把那個傳說中的小箱子抱了出來遞給了蘇澈。 蘇澈撫摸著沉甸甸的箱子,并且偷偷瞄了眼一旁只有一張信封的韓墨初,扯著嗓子嚎得更厲害了:“先生啊,我的先生啊,我不該埋怨您偏心,不該抱怨您。您走后把錢財都留給我了,三百兩黃金,您這是存了一輩子吧!我的先生??!” 韓墨初無暇理會蘇澈的哭嚎,拆開屬于自己的那封書信,信中只有一張白紙上畫著一株開花的果樹,果樹下一個瘦高的背影扛著一個孩子,另外還有一把褪了色的黃銅鑰匙。韓墨初捧著這兩樣東西想了一會兒,忽然揚唇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將自己頭上和身上的孝帶都解了下去。 韓墨初這個反常的舉動立刻引起了顧修的注意,他扶住韓墨初的肩頭,皺眉道:“子冉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么?” “陛下,臣沒事。只是易先生未死,臣也不必再帶孝了?!表n墨初依舊笑著,連著身上的孝袍一齊脫了下去。 蘇澈見狀,哭聲立馬就止住了,從棺材旁邊站起來也湊在了韓墨初身邊,伸手就要與人搭脈:“子冉,你聽大哥說啊 ,大哥為長,先生留給大哥的東西多了些也是尋常事。你不會因為這點事情就氣瘋了吧?不然大哥疼你,分你一半怎么樣?” “蘇常如,你好好想想?!表n墨初有點嫌惡的拍開了蘇澈的手:“童子上山并未看見先生的尸身,只有棺槨和靈堂。先生常年獨居,他若當真身死,那這靈堂和棺槨是怎么回事?” “這個......”蘇澈也反思了起來:“童子不是說有個不認識的小哥么?許就是那小哥收斂的吧。這種事情,哪里要騙人的?” 韓墨初搖了搖頭,拍了拍棺槨的蓋子:“你不信?那現在便啟棺看看,這棺槨里到底有沒有先生的尸身?!?/br> “開棺?這不大好吧?這里這么多人,怎么說也......” 蘇澈話未說完,便被一旁的顧修打斷。 “孫英,你吩咐下去,目下此處所有僧道,護衛,官員,一律撤至山腰處候旨?!鳖櫺薷纱嗬涞南逻_了旨意。 少頃,領旨的眾人便似山中鳥獸一般四散離去。 整個山巔的棺槨跟前,只剩下蘇澈,韓墨初以及顧修三人。 “子冉,你還真要開棺???”蘇澈摟著他那個裝金子的箱子攔在了易鶨先生的棺槨跟前。 “少廢話。開棺后若真有沖撞,我自己去先生靈前叩頭認錯?!表n墨初瞥人一眼,并不打算理會。 顧修與韓墨初分別站在棺槨兩側,拔出腰間懸掛的龍淵劍,同時楔入了棺槨的縫隙。 隨著劍鋒的寒芒一閃,咔嚓一聲脆響過后,實木棺蓋被撬了起來。 推開棺蓋,棺槨里赫然躺著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稻草人,以及易鶨先生素日用的壽星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