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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姐她一路可還好?”顧攸朝不遠處停著馬車里望了一眼,揪心道:“可受了顛簸?” “山高路遠,難免顛簸。你還是快帶長姐回宮歇息去吧,派人去靜華寺告訴慧寧師太,長姐已經平安回來了?!?/br> “那你呢?你怎么辦?難道你要真下詔獄么?”顧攸又斜了一眼身后那些刑獄衙差,朝身后的妻子徐靜柔眨眨眼睛,徐靜柔會意,端著袖子走了過來。 夫妻二人掩著身子,自徐靜柔袖子里抽出一小包金錁子塞到了顧修手心里。 “戰王殿下,京里的規矩我也不懂,但蘇州刑獄都是如此,沒有這些過不了關。這是我昨兒讓府上融的金簪子,查不出來路,那些衙差一定敢收。后面的事我與你兄長也不知該如何運作,這些你好歹拿著,在里面換些好吃好喝?!?/br> 顧修凝眉攥著那個小包,抬手欲與二人行禮:“多謝六皇兄...” “祖宗你可別謝了,沒看見那兒還戳著老四呢么?”顧攸一把攔住了顧修的胳膊,看了眼四周,又拍了拍人肩膀:“快去吧,別等那些官吏過來了?!?/br> 五月間,天氣炎熱起來。 君王顧鴻的崇寧宮中,依舊掛著遮風的簾布。 這幾日君王顧鴻的心火極大,除了那位南曦公子沒有一個人敢靠近身前。 “處置戰王,即刻處置戰王,這些奏疏里十封有八封是要朕即刻處置戰王的。就那么想看朕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么!”顧鴻埋身在龍書案后,一把將眼前的奏折都掀翻在地。隨即朝身后的椅背上一靠,揉著突跳發脹的太陽xue。 南曦公子也不說話,安安靜靜的立在人身后揉按著人額角,直到顧鴻的臉色稍稍平定下來,才饒到龍書案跟前,將那些墜落在地的奏折都撿了起來。 “陛下,生氣就不要看這些了?!?/br> “你看看這些奏疏,十封有八封都是讓朕處置戰王的。這個韓明真是越來越不知收斂了,這么鋪天蓋地的奏折上來,是想逼宮么?”顧鴻嘆了口氣,一把將手邊的茶盞也摔得粉碎。 “陛下,依奴才看,這些朝臣們無非就是想要個說法,說是按國法處置,那國法還不都是陛下定的?如今戰王殿下入獄,您至今也沒有提審,他們不知道陛下您的意思,自然也只能亂猜了?!蹦详貗傻蔚蔚膹谋澈蟓h住了顧鴻的脖子:“其實陛下若是不忍直接提審戰王殿下,也可以叫他身邊的人來問問,有了結論,也不至于像如今這樣懸掛著了啊?!?/br> 南曦伏在顧鴻身后,側臉蹭著他的臉頰,不再多說一句話。 顧鴻沉默良久,拍了拍南曦的手背,沉聲喚道:“崔尚,那個韓墨初還在外頭么?” “回陛下,韓參軍一直在宣政殿外跪候。因陛下無諭,而未敢擅入內宮?!贝奚型现鲏m,上前回稟道。 “他跪了幾日了?” “自戰王殿下入詔獄以來,已經五日了?!贝奚腥鐚嵈鸬?。 “傳他進來吧?!?/br> 片刻后,韓墨初在一個小太監的攙扶之下一瘸一拐的走到君王理政的書房之內。此時的韓墨初穿著一身素色的衣袍,未曾束冠,鬢發有一半都散在腦后,一副待罪之身的模樣。雙膝處由于長跪,褲管處已經一片殷紅。那張原本清俊斯文的笑臉,也因為長時間沒有飲水而顯得蒼白瘦弱。 自從顧修入京歸入詔獄后,他便一直不眠不休的在宣政殿外跪候聽旨。顧鴻似乎是有意責罰于他,一連數日都未曾召見。 “罪臣韓墨初,參見陛下?!表n墨初雙膝跪地,俯身向前。人消瘦得都好似一盞美人燈,風吹一吹便破了。 韓墨初的那張臉本是絕色無雙,氣度不凡的。這會兒落魄,倒能讓人憑空生出幾分我見猶憐之感。 素喜男風的君王顧鴻雖冷著臉,但心底深處已經起了一點波瀾。 他懷中的南曦公子柔弱如涓涓細流,潤物無聲。而跪在地上的韓墨初則如松竹風骨,玉質光華,另有一番教人肖想的風流。 “你倒是認得利落,你以為自己脫了官服在朕面前跪上幾日,這事兒就算完了?” “陛下,罪臣自知罪孽深重,請陛下任意處置發落。只求陛下,寬恕戰王殿下吧?!表n墨初將頭伏得更低,以一種全然臣服的姿態面對著君王。 “你還好意思給他求情?”顧鴻橫人一眼,將手邊所有關于顧修的折子,一本一本的朝跪在原地的韓墨初扔了過去:“你自己好好看看,這些都是讓朕處置戰王的。朕讓你跟在他身邊,你就是這么輔佐的他么?” 韓墨初伏著身子,任由那些奏折砸到自己的頭上身上:“陛下,一切都是臣的錯,臣沒有勸住戰王殿下,臣愿意承擔一切罪責,只求陛下能寬恕戰王殿下?!?/br> “你擔?”顧鴻輕蔑的揚了揚嘴角:“你知不知道,戰王此舉可連累的五十萬戍邊將士都成了待罪之身,你擔?你擔得起么?!”顧鴻厲聲喝道,隨手抓起桌案上的筆海一下砸到了韓墨初背上,砸得韓墨初悶吭一聲,險些以頭搶地。 “陛下,臣自知此事關系重大,可戰王殿下當真不是那般不知輕重之人?!表n墨初咬著下唇,忍痛從袖口處掏出了那封被顧修揉成一團的手書,朝君王面前呈遞了上去:“陛下,殿下那日便是看了這個,才會不顧一切領兵出征的?!?/br> 老太監崔尚將那封手書接了過來,呈在了君王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