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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殿下讓我來個人就問一下,又不曾說你有特殊?!毙芑⒑┖┑膿狭藫虾竽X,與宋煜掀起了簾子。 營帳中的顧修與韓墨初依舊是一身甲胄,沒有任何懈怠。此時的韓墨初正在著手整理行軍這三十七日呈奏與君王的戰報,盤點余糧,傷兵,以及戰損的情況。 顧修便坐在韓墨初對面,一言不發的與人研著墨塊,將已經成文的紙頁收集起來,整理完畢。 “殿下,韓參軍,該用膳了?!彼戊陷p手輕腳的將托盤擱在了二人的桌旁。 顧修抬頭應了一聲,韓墨初也將手中的筆桿擱在了硯臺邊上:“殿下,用膳罷?!?/br> 宋煜看著顧修將那一大碗羊湯殷勤的擱在了顧修面前,碗里滿滿當當的堆著高高的羊rou,幾乎看不見湯底,顧修見狀整個人都嚴肅了起來:“是誰讓你把rou都裝在我碗里的?” “是...是末將自己?!彼戊弦汇?,一時間也不知自己哪里錯了。 “你把rou都給了我,你讓隨軍將士吃什么?” “末將是覺得殿下領兵辛苦...所以自作主張...” “我辛苦?行軍打仗將官與兵卒走的都是一樣的路,同樣是出生入死,誰比誰金貴呢?”顧修的語氣極重,目光冷毅,且沒有一絲情面可談:“還有,你私換陣前之職的事我已經不與你計較了,既然做了馬前卒那便盡好本分即可,不要將心思都放在這些白獻殷勤的瑣事上?!?/br> “末將...末將知錯了?!彼戊系椭^,雙膝一屈,跪在了顧修面前。 “好了,現在把這碗rou湯端出去,再去營前領十軍棍,從今往后把心思擺正了?!鳖櫺蘩渲粡埬?,絲毫不近人情。 “是,末將自去領罰?!彼戊隙酥峭霚責岬膔ou湯,走了出去,沒有任何人注意他泛紅的眼眶。 宋煜走后,韓墨初拿過了一個宣軟的白面饅頭遞到了顧修手里,輕聲笑道:“殿下,方才是不是太嚴厲了?” “師父覺得,這是嚴厲么?軍紀如此,這個小兵倚仗著在新兵營中與我相識已經做了數次越矩之事,此次若是再不嚴懲,這將軍我不做也罷?!鳖櫺拚f著咬了一口饅頭。 “若是今日這碗rou湯,是臣端過來的呢?”韓墨初也拿起一個饅頭,掰開一半送進嘴里。 “照打?!鳖櫺薮鸬暮敛华q豫:“不過我知道,師父會明白我的意思,不會因此記恨我的?!?/br> 韓墨初伸手摸了把顧修的額頭,眉眼彎如新月:“殿下,果真是長大了?!?/br> 午后,韓墨初與顧修寬去了重甲,安置他暫且在營帳中安睡片刻。獨自一個人拿著一瓶傷藥,來至了后營區卒軍所在的營房。 此時正是卒軍受訓的時辰,整個營房之內只有挨了打的宋煜趴穿著單薄的中衣趴在榻上,摟著個枕頭,雙手抱著肩膀。 方才,他灰頭土臉的端著羊湯回到了火頭軍的營房,又當著眾人的面挨了十記軍棍,所有人都嘲笑他是癡心妄想,一個小小的卒軍妄圖高攀殿下的結果便是怎么凄慘都不為過。 韓墨初拿著傷藥,擱在了宋煜的枕邊開門見山道:“我不管你眼下對殿下存了什么心思,我都希望你能明白,殿下身為將領都不可能在戰時與你任何回應。你是參軍的男兒,你來此是為國盡忠,除此之外的任何事都不是你此刻該想的。殿下今日責罰,憑的是軍紀法度,即便換作任何一個人,殿下也同樣會一視同仁。我希望你不要因此心存怨憤,若你因怨憤而生恨毒之心,還是好生掂掂自己的份量,別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br> “是,多謝韓參軍關照,末將自知有錯,不敢心生怨念?!?/br> 宋煜將腦袋埋得極低,手中握著韓墨初送來的藥瓶,其實韓墨初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聽到心里去。 此時的宋煜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他遲早有一日也要如這個韓墨初一樣,能堂堂正正,體體面面的立在顧修身邊。 安營第九日,大周軍隊與黑水部先鋒部隊終于有了第一次交鋒。 黑水部的蠻兵因為先天生存條件惡劣,人人都仿佛沒有摒棄獸性一般極其野蠻,打起仗來皆是不要命的。 高笙率領的先頭部隊才露了頭,便險些被那些熟悉地勢的黑水蠻兵一鍋端平,若不是有韓墨初提前所制的火箭,只怕連突圍都十分困難。 這一丈吃緊不說,連帶著后繼的氣勢都被削弱了。黑水部的蠻軍一波接一波的進攻,大周駐軍十戰有六皆是敗績。 若不是仗著天險地勢,還有那些強勁的巨弩,那群黑水蠻兵怕是早就攻了上來。 但是,蠻兵們上不來,他們也下不去。就那么生生僵持了將近兩個月。 時過六月,靺鞨邊陲之地方才回暖,靺鞨干旱少雨,氣溫回暖后冰雪消融,他們所在的營地外七里的水源地是河川支流,此時也漸漸進入了枯水期,若是到了七月還不能突圍,那么這十幾萬人的軍隊,都會被困死在這里。 黎明時分,又是一夜未睡的顧修守著沙盤,連燭火將熄都渾然不覺。 “殿下,勝敗乃兵家常事,如今還未敗,何以便是這副神情了?”韓墨初將燭火重新點燃,昏黃的火光映在了顧修英俊的臉上。 十五歲的少年,眉眼間深沉落寞。 “我母親,沒有敗過?!鳖櫺薜恼Z氣很平淡,平淡的仿佛在議論一個傳聞中的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