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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初的安寧林氏亦能如此,那該多好?林寬想及自家安寧林氏之父母兄弟姊妹,從前如何鮮花錦簇,心知可惜沒有如果。 季平風卻道:“并非如此。我已有太多力所不逮之事,亦有不可消弭的心結心魔?!?/br> 自謙者,人益之,這亦是他季平風之好處。林寬失笑道:“是了,我亦如此?!?/br> 季平風聽得此言,便也一點頭,任由他行過去了。 林寬繼續向前行,這一次走得久了一些,才看見等待自己的人。 他之形容,與舊相識其實全不相似,但也同樣令林寬想起從前。 “滟九嗎?” 正是滟九。他道:“林寬師兄?!?/br> “青墟滟氏,果然不同于他人,”林寬道:“你之道法妙想,亦是眾人所不能及?!?/br> 滟九只道:“不敢當?!?/br> 若無周未及秦佩秋等眾人,甚至朱厭相助,他并不能將林寬困在此處。 “或許是我當真愚蠢,如此簡單便中計?!?/br> 滟九聞得此言,道:“并非如此。也許只不過是因有時候,人之清明,易為心事遮蔽?!?/br> 對著他,想及滟夫人,林寬心內亦難免起那波瀾。于是方才都由得眾人來問,但這一回,林寬卻先作發問。 他問滟九:“你恨我嗎?” 滟九想了一想,反問道:“林寬師兄,何出此言呢?” “我和當年的朱厭同樣。當年在見過你后,即便猜到些因由,但不曾對你相救,就任由你在青墟受難?!?/br> 滟九一哂:“大概,是不曾吧?!?/br> “為何呢?” “林寬師兄自有林寬師兄的顧慮,”滟九道:“而我,幸得有個硯之?!?/br> 見林寬若有所思,他又道:“我如今也知,若人不先作自救,又何故要去求他人來救?從前的我,不必你救,而今日世人,亦不必你救?!?/br> 林寬道:“你如此設計,并不怕被我識破?!?/br> 自然是怕過的,但滟九道:“不成功,便成仁。若今日身死,我亦不曾愧對世間什么?!?/br> 林寬笑道:“你已得悟?!?/br> 滟九點頭:“你亦當釋然?!?/br> 這一回,林寬卻搖頭了,再不言語,繼續向前而去。 已經行過五人,他們所言,真令林寬如將半生都再走過。 除了婁昱平外,無人與他爭執動手過,但卻未令他感覺輕松,即便這身軀越來越輕,腳步亦覺飄忽。 林寬知道,這是因功法施展消耗,亦知是因被陣法囚困所致,還知前方尚有三人正在待他。 再走了許久,林寬終于看到了前方之人。 這也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來人。 “林寬師叔?!?/br> 他這樣稱呼,林寬失笑。 雖然覷見他體內一點黢黑魂光,但他確實也不似朱厭,林寬便嘆道:“是如孟先生所言,那積善之家,必有余慶?!?/br> 眼前的季寧樂微微頷首,他又道:“你受他之好處,前方或仍有歧路,又有荊棘塞途?!?/br> 那個“他”,指的自然是朱厭。 但從前得朱厭一魄歸來牽引相救,已經是季寧樂不能想象的際遇,如今再得他來救,季寧樂更是從未想過。于是他仍坦然道:“多謝林寬師叔指點。但吉兇征兆,前程逆數,人不可盡知,我亦只能向前走?!?/br> 又笑道:“我相信,只要我肯向前,便有相逢?!?/br> 這亦是另一個有趣豁達之人,前途真無可限量。林寬便也不再多言,徑直往前。 這次沒有走太久,林寬就見到了前方有人相待。他負劍而立,卻也如婁昱平之外的眾人一般,并不對林寬動手。 秋霜劍,墨吟簫,還有他身藏之物,都令林寬輕笑。 曾經孕育了麒麟之三魂七魄,曾經藏于朱厭之身,那五枚他不肯告知林寬去向,其實林寬已知去向卻未計較的鎖魂鈴,如今正在他手中。 此天地間最為幸運的,正是這一個從來擇善固執的季朝云。 “朝云?!?/br> 聽得林寬所喚,季朝云頷首,并未與他多言。 “他在等你?!?/br> 只是這樣一句,林寬也便懂得,不作問答,亦不停留,繼續往前方而去。 但這一回,林寬是走了許久,仿佛比方才遇到所有人都還久,令得他之軀體更輕,卻更覺疲憊。 但他仍舊強撐住,繼續向前走。 悖逆天道四時,選擇此番方向,會落得這般魂魄消損下場,他心知肚明。 而無管走得是快或慢,終有相見之時。 “六郎?!?/br> 終于,林墨已在他眼前。 他握著不夜,看著林寬,像是哭過了又笑,眼眶發紅。 林寬已經無力再支撐,便自向地上盤膝而坐,回望著他,道:“我猜,這一次讓我走得這樣久,是因你想我留在這人間再久一些?!?/br> 就算不能知曉其他人是否幻象虛假,但這一個林墨卻一定是真。見他不言,林寬再笑道:“至少在你心內,我仍舊是你哥哥?!?/br> 這一回,林墨終于開口道:“不錯?!?/br> 林寬道:“好孩子。不過即便我從今往后都不在了,你也不必心憂,你有一名可令天下稱羨之好友?!?/br> 林墨先是搖頭,然后道:“是。若只論參玄悟道,滟九之機心聰明,我或季朝云皆不能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