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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朝云并無埋怨,只道:“你也是?!?/br> 可這一回雖霧氣轉濃,卻沒什么亭臺樓閣的景象了;二人凝神,小心戒備,卻還是沒有什么變化。 等了片刻,終于自那霧最濃之處,有什么東西從高處掉了下來,發出一點聲響,其后竟又骨碌碌地滾到了他們身前。 “啊啊啊啊——” 這一聲,非是林墨又或季朝云,竟是桃漪。 她已經轉醒,看到一顆腦袋滾在地上,雙目圓睜,那眼角、鼻孔與嘴邊俱有血痕。 桃漪愣愣地看著,發出了驚駭尖叫。 那滾出來的,正是衛君凌的頭顱。在她的驚叫中,頭顱化作黑氣,飛散不見了。 這正是神銷骨挫,三魂七魄已散之兆。 桃漪眼睜睜看著衛君凌頭顱消失的情景,仍在發出瘋狂的尖叫,仿佛沒有什么能停止她的恐懼。 林墨忙要安撫:“桃漪——” 鎖魂鈴又發出了聲響。有人在濃霧中,出聲怪道:“這孩子,如今可叫嚷什么呢?上一回你砍他頭的時候,一點猶豫都不曾有???” 桃漪的喉嚨里發出些微嗚咽語句。 她十分努力,想要發出大一點的聲音:“不是……不是……不是我……是你……是……我……我……我是在救人……救人……” 真的是這個聲音告訴她,她應該做些好事,幫助他人……她那時候,是真的打從心底里,相信這番說話! 這個聲音還說,桃漪,衛君凌一生清白,他助你甚多,你自然也該幫他,斷不能讓他變作濫殺無辜之人;不然,他以后就算入那陰曹地府,也死不瞑目吶—— 說這話的人,有著她看過最俊逸端正的溫柔面目,還有那最慈悲為懷的娓娓語調,只要看著他的臉,聽他說話,便覺親切,便覺心安。 桃漪當真無助極了,對著林墨絮絮叨叨,重復這些字句。 聽得她的胡話,林墨的臉色也和她一樣白;而季朝云一臉慍色,對著那濃霧戒備,喝道:“誰在里頭?滾出來!” 季朝云怒喝之后,竟真的有什么東西聞聲而出。 但這一回,從濃霧中出現的不是頭顱了;那來者,竟是個白衣烏發,朗如日月的青年。 可是這般模樣,莫說林墨,便是季朝云,一時也覺是自己是看錯。 又或者,這是那惡兇厲諸陰鬼畫皮之術,所以那皮相并無奇詭怪異,他身上亦沒有半點鬼氣。 季朝云看著這人,心內全是從前那些舊事。 他和季平風一齊前往晉臨孟氏升山問學那一年,有天降瑞雪,遍地銀裝。 季朝云和他的大哥,在學宮窗邊,看到有人自山下上來。 其人如圭如章,令聞令望。他行至窗前,還帶著年幼單薄的林墨,笑著對兄弟二人道說,這是我家六郎,單名一個墨字;又說,六郎以后和季家的兩個哥哥一起,好好讀書,好好上進。 而此刻的林墨,也一樣呆住。 他愣愣地看著這來人,其眉目神情,皆與當年相同,不由得就叫出了聲:“哥哥?” 那是林寬。 突然得見已故的兄長,林墨忍不住要上前去;季朝云此時卻已經醒覺,忙攔在他身前,出言阻止:“硯之,別過去!” 林墨足下一頓。 晉臨孟氏仙府之主孟蘭因,曾自一夢中窺見林氏仙府的長子林寬,是麒麟入世,又有那天降法旨,令告世人。 林寬自幼有仙姿玉質,其志高潔,恰如霽月光風;且那身上仙骨,比天下仙門中其他人更是不同,真真麟鳳芝蘭,自有靈氣沛然,無一塵染。 如今二人面前這一個,雖非鬼,亦絕非人,更無半點仙靈圣氣,饒是他季朝云凝神細看,竟也不知其由來。 聽得季朝云喚,林墨一時恍神,看一眼季朝云,又看向林寬,目光中皆是貪戀不舍與疑惑。 而這林寬,看季朝云戒備,又看林墨躊躇,先是一笑,要開口說話,卻又仿佛覺得桃漪吵鬧,便先對她道:“乖了,安靜些?!?/br> 他不曾有什么動作,空中一枚鎖魂鈴卻忽然疾擊向桃漪,林墨與季朝云分神之間,皆是不防,只見那一枚鎖魂鈴從她眉間穿過,她人便歪下去了。 面上無傷,還有呼吸,卻是又再度昏迷。 季朝云驚怒,向林寬喝道:“你——” 他這時候才又發現,這個林寬,除卻身無圣靈仙氣,還有一處地方與從前不同:其左耳之上,還有一枚小小的鎖魂鈴,正被他充作耳墜裝飾。 季朝云心內認定這人不是林寬,卻又聽他稱贊道:“這么多年不見,朝云越發穩重了,我不曾看錯你?!?/br> 這話說的正是當年,他送林墨去升山,曾以“穩重”二字夸過季朝云一回。 聽得此句,季朝云又復心神難定,從未有過的懷疑與驚懼,皆襲上心頭。 林寬見這二人都目不轉睛看他,便又接著開口了:“你們是不是知道想這衛君凌發生何事?我告訴你們也是無妨;不過這個故事,倒是有些說來話長了——” “你到底——” 林寬卻是一聲輕笑,打斷了季朝云的說話,自顧自地開始說起他口中的故事。 作者有話說 卷一完結倒計時,肆。①不涉及劇透,稍微替大家理一下前事的時間線,從前滟九在林家遭難,林墨相救,失去仙骨,帶他逃至邾氏求救;②未解之處很多,慢慢都能解得,別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