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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倒也不假。杜修遠一雙眼是他廢去又賜回,一把刀也是同樣;蒔芳要取他性命,也是滟九要她住手。 沒有他開恩容情,這小子還能站在此處大放厥詞? 被滟九說破,杜修遠深知自己連他的婢女都敵不過,更覺羞愧難當,只得怒道:“反正我寧可再死一次,也不要你施舍!” 說完便屈指舉起,想要挖出自己剛恢復的眼睛還給滟九。 明明已覺自己心意已決,那手卻抖,一時間下不去手。 滟九看在眼內,好整以暇,繼續嘲道:“你既不想要我所賜,那就還我!”又見杜修遠手舉至眼前,卻不停顫抖,忍不住地諷笑:“怎么,又舍不得了?還是等著我叫你住手呀?” 被他如此三番四次嘲弄,杜修遠已是怒極,心意堅決,雙指猛然向目中一扣。不料他快,還有人比他更快,竟然是那身旁周未,翻手作刀,恰劈在他頸后。 杜修遠立刻倒了下去,再次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滟九不作表情,只道:“妙哉奇哉怪哉,周先生跟我說棄武從文,今天竟然出手了?!?/br> 那一日林墨與季朝云來鬧,這死瞎子在背后藏頭露尾,半點力氣也不肯使;今天居然出手救下這杜修遠,可謂奇事。 周未道:“我卻也沒騙城主什么,說一心從文也是真。再多說句實話,修遠是死是活,于我倒沒什么要緊,此番出手皆是為了城主,免得城主今天一番心血白費,日后又拿大家撒氣?!?/br> 滟九發出一聲夸張的嗤笑,卻聽得周未又道:“城主向來如此,輕易便為一件事或一個人勞師動眾,又偏愛說些言不由衷的狠話,我們都已經慣了;修遠卻是初來乍到,摸不清楚城主這點脾氣,故此才冒犯了城主?!?/br> 滟九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周未繼續勸他:“城主,修遠畢竟年輕,讓我帶回去罵一頓也就是了,”又道:“哎呀,城主為他磨牙動氣,實在是使不得!” 勝玉在旁,聽完這番說話,忍不住提醒:“周先生,城主氣的好像是你呀!” 周未一臉恍然大悟:“哦?”又笑道:“城主哪一日不氣我?想來城主也已經習慣了?!?/br> 小心翼翼觀察滟九的神色,又看周未,最后勝玉道:“周先生,您還是快走吧!” 這位周先生非人非鬼,當真的與眾不同,萬事通曉,本領大得很;當然,他最有本事的地方還在別處:想來他也好,蒔芳也罷,大家對生氣的城主,皆是又愛又懼,又敬又怕;唯有周未,最擅把城主氣個半死,然后躲得飛快,不然只怕城主不是天天要罵人,而是要天天殺人了。 比如此刻,就見周未一笑,當真行禮告退,竟是不等滟九首肯,把個杜修遠也順便拖走了。 作者有話說 啊,你們都是一周看一次吧,突(自)然(我)醒(安)悟(慰).jpg沒人喜歡我老婆我就自己帶走了,氣到變形! 第37章 章之十一 強絕(外) 這杜修遠也是倒霉,一日之內,竟被人無情打暈兩次。這一回再轉醒,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錄籍所,這雙眼還好好的,那周未也在他身旁。 周未察覺他醒過來,笑著去倒了一杯茶,遞與他。 杜修遠坐起身來接過,依禮道謝。 周未覺他也算懂事,便問:“修遠,你怎么這樣沖動?” 聽不到杜修遠回答,他又道:“我知道你以為城主是個惡徒??沙侵鲝膩矶际沁@樣的,比起說些好聽的話話或者對人服軟,他寧可做他覺得正確之事?!?/br> 杜修遠聽了,忍不住道:“周先生,你是如此明理之人!眼雖盲,心如明鏡,將這幽獨諸事打理得井井有條,人人敬服,我杜修遠也佩服你!可是你為何甘愿輔佐這樣一個惡鬼?那一日他在人間,和今日在擂臺之上所行有什么區別?一時興起就要取人眼睛,殺人取命對他來說不過玩笑;若說,”他咬牙切齒:“若說他人貪慕的不過是他之美色,先生應不致如此,何不取而代之?” 周未沉吟不語,半晌方開口:“惡鬼嗎?可我為你與你那兩名師弟醫治雙眼,并非是因我好心,卻正是因這惡鬼下令?!?/br> 杜修遠無言以對,他想說那都是因為這滟九狡猾善變,別有用心……可是又實在不知他們師兄弟三人卑微至此,滟九又有什么別心可用。 沉默中,又聽周未問他:“你方才走在那江山不夜中,可曾看到了里頭那些少年男女?” 杜修遠回憶起一路所見,心中聯想起滟九,便嫌惡道:“看到了,這更說明那惡鬼聲色犬馬,驕奢yin逸,令人作嘔!” 周未聽到這話竟然笑了,道:“這些孩子,各個年少貌美不假;可依你看,他們如此美麗周全,比之城主又如何?” 自然是不及多矣,杜修遠卻不愿意答言。 “修遠啊修遠,”周未嘆道:“你以為自己苦命,可是你實在算是幸運了!”” 察覺到那杜修遠有反駁之意,周未先道:“聽說你是虞城陸氏仙門的弟子?我雖不才,倒也聽聞這陸氏與眾不同,就連那門檻,都比別家仙門高些。你能入得其中,已是一樁美事;而他們在江山不夜,如今各個錦衣玉食,得以周全,卻不過是因為從前比你更為不幸。他們之中,有生人,也有受盡屈辱,死后化鬼,未入輪回而去的;莫說他們,就連常在城主身旁侍奉跟隨的蒔芳與勝玉,都是城主救回來,曾經在人間受盡了苦的爐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