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季朝云動容,低聲斥道:“林硯之——” 林墨委屈巴巴地略挪開一點,心道這季朝云怎么這樣莫名其妙的小氣,看看怎么了?他想要開口理論,季朝云眼疾手快,立時捂住他嘴,示意他安靜。 只聽下面傳來說話聲。 “我還要在這里等多久?看你們這些人假模假樣卿卿我我,真教我直想吐!” 這回輪到林墨不安了,這聲音輕蔑刻薄,可不是正是那邾琳瑯嗎? “金丹既成,你自去回話便是,這里本就留不得,也沒人讓你留下?!?/br> 這聲音大約是陸琮,語調相似;奇在他此時說話的態度,十分冷靜從容,竟還有些溫柔,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與他素日和方才在陸懷瑛面前全不一樣了。 金丹二字,聽入林墨耳內,頗覺刺耳,一時臉色微變。 此時又聽到了些許走動聲。 “呵,怪道說世間男子皆是薄情,這過河拆橋的本事還真是各個相似,”季朝云已自那縫隙間窺見邾琳瑯的身影,只見她笑語盈盈問道:“沒有我,你能成半點事?她是能行畫皮之妙,又或是能作金丹換骨?!” 對面不答。 又聽邾琳瑯在屋內說起話來:“一個二個,皆是如此,專喜歡這等弱聲弱氣,無甚用途的女人……左右不過一個爐鼎,有什么趣味?” 她大約是想起什么舊事,語氣忽然怨毒。 而這番說話,林墨從前也曾聽她說過。 那時候邾琳瑯的語氣還不止如此。她自詡天資高卓眼高于頂,無人不愛不敬她,故而凡有違逆,恨不得當場殺之;如若不得,必定加倍懷恨在心,伺機報復,殊不知林墨看她那小人得志的得意,實在作嘔。 此刻季朝云雖懷怒,但觀林墨更甚,見他面色鐵青,便伸出手去,將他的手輕輕地一握。 林墨正覺心口疼痛,不勝憤滿,不料季朝云竟寬慰他,勉強笑了一笑。 他確是不曾料到,這邾琳瑯死不悔改,竟至如斯地步。 邾琳瑯為天下仙門正派的修道者所厭棄,自然不止是因驕縱任性而造釁生事如此簡單。 歸根究底,是因她系出邾氏名門,天資高卓,本應是神針斷祟,懸壺濟世之正道棟梁,卻生來性惡,死有余辜。 她曾與季朝云林墨等人前往晉臨孟氏升山,分屬同修,恰也如這幾人一般,是當世少見的“仙骨一”,為世人稱羨;卻不知為何,竟然半途而廢,以那不知自何處習得邪法,禍害天下眾多修道之人。 說到這邾琳瑯的惡處,便不能不提那『金丹換骨』。 所謂金丹換骨,便是修為高深之人,以金丹為引,納當中靈氣,擴其內海,助自身抑或他人修為突破;傳言說行此法之仙門人,莫說自凡入道,便是自道入仙亦有可能。 這金丹換骨之人,只圖增益自身而犧牲他人,所行正是季朝云所言“仙門中人構陷善良殺人如芥”之事,畢竟那為引的金丹,并非是尋常藥丹,而是專需取那修道有成者之內丹煉化。 取人內丹,便是折修道者之道骨仙骨,輕則修為全毀,重則害及性命,比那以生人為爐鼎者還要惡劣百倍千倍! 天下自詡正道的仙門,連那爐鼎之法都不能容,豈能容得這等惡行?以那黃白之術聞名的諸多大家,自烏尤花氏以降,皆有嚴令,不得行此惡事,如有犯禁,莫管情由,輕則廢去修為,逐出師門;重者當場誅滅,骨銷神挫。 故此,這金丹換骨秘術在仙門中早已失傳,卻不知后來怎地被邾琳瑯習得,恰合了她那無法無天,肆意妄為的脾性。 當年被她以此道所害者,豈止百人千人?如今她死后做了惡鬼,也不曾有半點改過,竟不知她如今又倚靠何方妖邪,欲要作亂。 而這陸琮,大約也是瘋了。 雖是旁支,卻也是與這天下數一數二的陸氏仙府休戚相關,可他竟無法無天與這樣一個惡鬼勾結,傳揚出去又是牽連陸氏,甚至綿延天下仙門的大禍。 林墨與季朝云對望一眼,彼此的臉色都略有些發白,心內已是明白。 殺邾琳瑯,擒陸琮,交那陸懷瑛處置! 二人起身,忽有一支羽箭,竟是從天上而來,勢如破竹,自林墨與季朝云中間穿過,擊破屋瓦,正中屋內丹爐。 丹爐轟然炸開,爐內殘留的黑灰飛揚,二人腳下的屋瓦也隨之破裂,旋即墜入屋內。 二人這一落下,才發覺那羽箭是真氣所凝,云符所聚,此刻散化,冉冉而起,竟織出一張稀薄的天羅地罔,將屋內的人鬼齊齊籠罩其下。 林墨還未來得及問是否季朝云所為,屋內已是五人相對。 作者有話說 本來是想寫個文,讓別人快樂;可好像自己走著走著,就很不快樂,可見先生說的是對,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我倒還怕別人嫌我吵鬧呢……隨便了。 第30章 章之九 金丹(下) 這中廳內中一人是邾琳瑯,另一人是陸琮,林墨與季朝云已知;還有一個人,卻正是那桃漪,她歪坐在一張椅子上,眼神迷蒙,神志不清。 那邾琳瑯見他們二人到來,竟也沒露出半點驚訝,冷笑一聲,啐道:“季朝云!” 她先撿季朝云下手,季朝云卻也不懼,催動秋霜迎敵;林墨這頭,不夜搶在陸琮之前出鞘,卻不攻敵手,竟是身形一閃,起手間先把個桃漪給制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