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折到第十七只王八,林墨還沒等回來季朝云,倒把季平風先等來了。 但他人走進來,一臉愁容,不肯直視林墨,只顧絮絮叨叨:“行行好,我很忙的呀!你們到底是要作甚?朝云非要叫我來看著你不讓你跑了!我們季氏家大業大,這么多人,這么多事,我很忙的!” 聽他反反復復強調自己很忙,林墨頗覺委屈:“平風哥哥,你還講不講道理?方才不都是你出手助他?” 季平風反駁:“就算我不出手,你看看你脖子上那狗繩,能跑得掉嗎?” 林墨啞口無言,這個狗繩的比喻還是他小時候氣季朝云的,如今真是現世報。 兩人都無言相對,長吁短嘆。林墨突然心生一計,道:“我想了想,為今之計,只有你趕緊地把這玩意解開放我走了?!?/br> 季平風猶豫道:“如今說要放你走,別說朝云了,我也不放心?!?/br> 林墨一臉鄙夷:“說得倒像真的。平風哥哥,這可是季朝云的天羅地罔!你是不是解不開???” 季平風大怒:“你這是侮辱我的修為嗎?” 少有見得他這么生氣,林墨下意識一縮頭,以為自己要挨打了,誰料季平風竟趁機拂袖而去。 林墨怔怔地看著他走人,突然反應過來,氣結道:“你、你回來!” 季平風自然不會回轉來的,這時候季朝云卻恰好推門進來了,與季平風擦肩而過,季平風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東西,連連嘆氣走人。 林墨見季朝云走近,方知他端了一碗粥過來,眼睛就亮了,季朝云還隔著幾步路遠,他就伸出手去接。 不瞧見吃的林墨也不知道自己實在是餓極,那粥濃稠,季朝云還記得他喜歡吃甜,加了許多桂花糖。 一口氣將這粥喝完了,差點要把碗底舔干凈,林墨方察覺季朝云在看著他。 他這才有些不好意思,把那粥碗還給季朝云,訕笑道:“你們家的廚子手藝不錯,我吃飽了?!?/br> 他說吃飽了三字那是客氣。從前孟氏升山不過冬春兩季,這么多仙門世家的子弟,來時瘦如竹竿,去時渾圓如球,唯有他林墨一人。 季朝云不說話,自去把那碗放到桌上,又走回來,這次坐到了床邊。 此時林墨忽然想到一個十分可怕的可能:“季朝云,這不會是你做的吧?” 季朝云仍舊不置可否,林墨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季朝云,你忘了你的君子遠庖廚嗎?” 他還記得小時候,有一回他們二人迷路,四周沒有小動物可獵,也沒有溪水河流抓魚,連野果都沒看見一個。 林墨餓得都要瘋了,堂堂林氏仙府六公子,振振有詞說要掘地三尺抓蚱蜢烤來吃;而季朝云無比震驚,嫌棄地圍觀了半日,終于開了金口。 第一句是“林墨,圣人有訓君子遠庖廚你知道嗎?” 第二句是“林墨,蚱蜢怎么抓?” 第三句是“林墨,這玩意怎么焦了?!?/br> 越想越覺好笑,林墨抱著肚子在床上打滾。季朝云好耐心,待他笑完,淡然道:“你吃飽了?我與你說正經事?!?/br> 林墨好了傷疤忘了疼,一聽這話立刻坐直了身,造作無比地覷了他一眼,成心抱著他胳膊假模假樣地撒嬌:“什么正經事?你如今把墨吟借給我做附體之物,我謝謝你;可是無功不受祿,你想我替你做什么?殺人放火,我樣樣在行?!?/br> 季朝云問:“什么都行?” 林墨點頭。 季朝云想了一想,道:“那你留下來吧?!?/br> 林墨又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松開了他的胳膊:“什么都行,唯獨這件事不行?!?/br> 季朝云太熟悉他這樣的笑容了,他們幼時即相識,林墨是個慣會耍詐賴皮的,有時卻正經,且十分固執。譬如此刻,你瞧他笑得戲謔,那雙眼卻是明亮堅定,壓根沒有半點要讓步的意思。 故而季朝云不勉強,也不與之爭辯,他自有辦法。 季朝云站起身,對著外間道:“進來吧?!?/br> 林墨不解,卻忽然聽見外面有人似是在低聲抱怨躊躇,季朝云沉聲道:“陸不洵!” 外面的聲音就消停了,陸不洵灰溜溜地推門而入,不情不愿地應了一句“師尊”。 他抬起頭,見這屋內還有一個人竟厚顏無恥地坐在季朝云的床上;這人年紀不比他大多少,頭發不好好梳,衣裳也不好好穿,妖形妖勢地一看就不似什么正經人,倒像個紈绔,又像狐貍精。 更別提,那床邊還落了一地的紙王八? 只聽季朝云道:“你過來?!?/br> 陸不洵剛才還在與季寧樂嘲笑那陸允璉臨走時的樣子,如今也是一樣,苦著臉磨磨蹭蹭地挨過去。 季朝云又道:“跪下?!?/br> 此間有外人在,陸不洵頗不情愿,討價還價道:“師尊,剛才不是說好了我聽話就不罰我了嗎?”他剛才正與季寧樂說話,突然聽到季朝云傳令叫他,心內早已打鼓。誰知道季朝云傳令,倒不追究他假遵師命一個人前往安寧之事,一沒打二沒罵,就叫他在門外候著。 卻聽季朝云對他道:“沒讓你跪我,跪他去?!?/br> 陸不洵看了一眼林墨,強忍住當著季朝云面翻白眼的沖動:“他是誰?我憑什么跪他?” 季朝云道:“這是你小舅舅,你跪他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