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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章之二 六郎(下) 季朝云聞言便向屋內一藏,季平風自推門而出,只見是自己弟子蘇昑,剛剛也正是他來報信季朝云斬斷靈鐘。 但此刻蘇昑面上的表情遠比方才為難驚懼。見他出來,蘇昑的面色才稍微好了一些:“師尊!” 季平風柔聲道:“蘇昑,不要慌,到底何事?” 蘇昑哭喪著臉道:“師尊,我也不想慌呀,可是寧樂師兄還有阿洵在回平陽的路上,和虞城陸氏的人不知怎地起了沖突……現在陸氏的人找上門來,已經到了山下,說要討個說法——” 聽到“虞城陸氏”四個字的時候,季平風已是面色一沉;聽到“討個說法”時,那面色已經十分難看,素日的溫柔和氣竟全數不見。 他待要說話,季朝云卻出來了。 他道:“有趣,就讓他們在山下罷!我今日倒要看看,他虞城陸氏問我平陽季氏要什么說法?” 季平風聽到他如此說話,竟也道:“不錯?!?/br> 二人說罷,神色如常,蘇昑看他們二人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一跺腳,轉身傳令去了。 季平風見他離去,便與季朝云二人朝山下而去。 他一路不置一詞,季朝云反倒開了口,他問季平風:“大哥想說什么?” 季平風嘆道:“全都是你的禍事?!?/br> 季朝云道:“該來的躲不了?!?/br> 季平風幾乎是哀嚎:“大大的禍事!” 季朝云道:“哼,一個陸氏算得什么?大哥又怕什么?” 季平風如鯁在喉,最終也只得苦笑搖頭道:“說得好。一個陸氏算得什么?一個林墨又算得什么?我在怕什么?我呀,怕人心叵測,更怕人言可畏,最怕群起攻之?!?/br> 季朝云立住腳,季平風自有心事,默默向前,好一會才發現季朝云不在身旁,便也停下了腳步,回身道:“我并沒有怪你?!?/br> 季朝云道:“我知道的,大哥?!?/br> 季平風站在那原地,等季朝云走上來,笑了一笑,拍著他的肩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季朝云?!?/br> 季朝云露出一點難得的微笑。 二人行至山下,果然看到一干陸氏的弟子。為首的那個,正是現今陸氏仙府之主陸懷瑛的愛侄,陸允璉。 季平風打量這少年,他聽聞這位陸氏的少主,與陸不洵同歲;如今看來,身量卻足足高出了一個頭,生得一對細長眉眼,模樣雖不差,神色間卻帶著些刻薄狡猾。 他率領著一干陸氏弟子,那身后諸人,各個比他年紀還大,身量更高。 正可謂威風八面,跋扈張揚。 陸氏當年因林墨之禍蒙難,除這一個小小的陸允璉有幸逃過一劫,陸懷瑛的親人盡皆亡故。 想那陸允璉不過襁褓之間,已失父母;而陸懷瑛喪妻,至今也未再娶,一無所出,于是十分愛惜侄兒,將一身技藝傾囊相授。 然而季平風看著陸允璉,沒甚好氣。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世家子弟,拋開天賦資質不談,被人眾星捧月地長到十來歲,各個心比天高,不可一世。 再一看,季寧樂、蘇昑、陸不洵與一干季氏子弟立在山門外,與之分庭抗禮,頗有些劍拔弩張之勢;又見那陸不洵嘴角淤腫,明顯的青了一塊。 季朝云也看到了,面上倒也沒有什么怒容。他連正眼都沒瞧陸允璉等人,直走過去掰著陸不洵的臉看了一回,發現少年的臉頰上還有其他細碎傷痕,便問:“誰先動的手?” 陸不洵低眉順目:“……我?!?/br> 季朝云放開他的臉,冷聲道:“先動的手,還打不過?真真出息!” 陸不洵又氣又羞,哼哼唧唧了一陣,說不出話來。 季平風看著他們二人,一大一小,面上都是傷,倒還真敢說這話?說起來,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師尊,才有這樣的徒弟。 他只得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寧樂,你說?!?/br> 季寧樂垂首道:“是,師尊?!?/br> “我們原本聽朝云師叔的吩咐,一路返回平陽。誰知正要出安寧城的時候,陸氏的諸位就追了上來,攔阻我們去路,說是我們不問陸氏,搶走迫害長樂門的妖孽,其中必有蹊蹺,任我如何解釋也不聽不信,一路緊追不放——” 陸允璉拱手行禮,傲然打斷季寧樂的說話:“平風師叔,朝云師叔,我們確實得到長樂門謝師叔來信求援,說有昔日安寧林氏的惡鬼在長樂門作祟。寧樂師兄解釋得不清不楚,又著急要走,我們只不過多問了幾句,這位陸師弟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我們也是迫于無奈才出手自保!” 陸不洵臉色陡變,剛要開口,只聽季朝云道:“一言不合?迫于無奈?” 陸允璉正色道:“正是如此?!?/br> 他方說完這句,都沒看淸季朝云如何出手,只看見對方袖一拂,無形一擊正中自己面部。 陸允璉倒退數步立身不穩,虧得身后有陸氏的弟子扶住他。 人方站穩,那陸允璉隨手抹去唇角的血跡,心內恨不得將季朝云碎尸萬段,面上卻笑,不露出半點生氣模樣。 “朝云師叔這是何意吶?晚輩不解?!?/br> 季朝云道:“不敢當你一聲師叔,你可知季寧樂與陸不洵,是我季氏弟子?!?/br> 陸允璉一笑,立即改了口,道:“令秋君,晚輩知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