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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無念靠在桌子一邊,隨意道:“風王家的老幺怎么跑到我爛柯山上來了?你爹娘知道嗎?” 申嵐搖了搖頭:“不知道?!?/br> 宮無念挑眉看他:“講講吧。為什么要留在重歸身邊?!?/br> 申嵐見宮無念并沒有像在鬼市時那樣排斥妖族,發緊的心先松懈了一些:“為報恩而來?!?/br> “報的什么恩?” “前世恩?!?/br> 宮無念輕輕摩挲著茶杯的邊沿沒有說話,申嵐便以為是繼續要他說的意思,繼續道:“一百年前師祖尚在閉關,適逢妖川權力更迭,動亂不堪。我風族深陷其中,爹娘為抵御別族進攻身受重創,其余幾位兄長也遭遇重擊,二哥妖力耗盡,再度化形仍需百年,族內死傷無數。長姐更是……為了護我而亡?!?/br> “我那時剛化形不久,長姐將我抱在懷里跑了一路,臨死之前將我送出妖川避亂,恰逢重歸要去轉世的游魂。我并不知他前世是什么身份,只是他的神魂格外強大,竟然護著我躲過了來追殺我的妖族視線,他把我送進了爛柯山結界中,說讓我在這等他,又過了數十年,他自己也投生到爛柯山腳下一農戶家中?!?/br> “我想著,報完他這救命的恩情,再回到妖川……” 宮無念沉吟道:“原來如此?!?/br> “所以——” 宮無念已然知道他想要說什么:“那便一同下山吧?!?/br> 申嵐面上一喜:“多謝師祖?!?/br> 宮無念擺了擺手,又問他:“這一百年,你可有回去看過風王風后?” “曾偷偷去看過,長姐為我而死,我無顏面對爹娘和諸位兄長,留了一封書信便離開了?!闭劶按?,申嵐的笑意又淡了去。 這些話,他已經許久不曾對人說起了。久到他甚至已經記不清長姐的模樣,只記得那雙臨死前含淚的眼睛:“嵐兒,別怕。阿姐不會死,等你長大了,阿姐一定會回來的?!?/br> 騙人。 妖沒有來生,身死便是魂散。 申嵐明知如此,可耳邊還是時不時響起這句話。 思及此,他的眼眶有些酸痛,眼圈微微紅了起來。 宮無念嘆了口氣,不再多說。 兩人沉默了片刻,還是申嵐覺得自己若是在師祖面前哭鼻子的話太過丟人,起身告退。 還沒出了青石臺,他便突然聽見了一陣尖銳的響聲,寂靜夜里顯得尤為刺耳,他猛然抬頭看去,竟然是小東閣的方向。聲音剛響,申嵐便感覺身邊起了一陣風,再回身宮無念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 下一刻,申嵐只感覺自己的領子被抓了起來,宮無念提著他,兩人朝著小東閣的方向疾馳而去。 這聲響是從小東閣南面,弟子們休息的地方傳來。 兩人到的時候,龐奎已經在了,院子擠得滿滿當當,幾乎所有弟子都被困住扔在了地上,各個面紅耳赤、目光猙獰,整個院子里嘈雜的罵聲震耳。 宮無念被這聲音吵得有些煩了,施了個術法,讓整個院子瞬間安靜了下來。 神志清明的,只有站在龐奎身邊的重歸,他半邊臉高高腫了起來,不知道是被誰打了一拳。 他只穿著中衣,原本干凈的中衣被踩的布滿了泥腳印,半截袖子被踩皺了,隱隱看到胳膊上面全是淤青。 申嵐趕緊跑了過去,急道:“怎么回事?這是誰打的你?!怎么給打成這樣了?” 宮無念皺眉走了過去,指尖冒出白光落在了重歸的身上,轉眼之間重歸身上所有的傷口都消失不見了,就連衣物也潔凈如初。他的眉頭這才松了些,轉身問龐奎:“怎么回事?” 龐奎有些茫然,他也是半夜聽到動靜趕過來的,一趕來就看見原本應該在各自的寢室里好好休息的弟子們,瘋了一樣在院子里互相毆打,嚴重地甚至身上已經見了血。 唯一清醒的重歸被陳應等人圍著打,等到龐奎給所有人施了定身咒,將所有人捆了扔在院子里,這才來得及問重歸些什么。 還沒來得及問,宮無念就拎著申嵐趕到了。 說話的功夫,莫聽禪等人也到了,龐奎見狀便讓重歸說。 “夜半的時候,我聽到窗邊有人竊竊私語的聲音,朦朦朧朧聽不真切,以為是窗子沒關嚴,就起身去看。未想卻發現申嵐不在,他一向連起夜都會把我叫醒,獨自出去定然有什么事情,我便想出門去尋他。沒想到剛一打開門就被拖入院中,此時院中已經站了許多人,彼此之間謾罵毆打,恍若意識不清?!?/br> “我擔心寢室的動靜,受結界影響沒辦法讓諸位長老聽到,就鳴了鏑?!?/br> 王不悔和青風兩位長老先去查看眾弟子情況,其余人聽到他的說法,皆靜了片刻。 “你做得很好?!睂m無念看著他。 重歸羞愧地臉都泛起了紅:“弟子也沒能做什么?!惫獗蝗舜蛄?。 宮無念搖了搖頭,又說:“你說在窗戶下聽到了聲音?” “是?!?/br> “你沒有聽清那聲音在說什么?” “是,聽不清楚?!?/br> 宮無念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今夜你受驚了,快回去休息吧?!?/br> “是?!睂m無念的手掌是溫熱的,重歸低頭應了一聲,和申嵐一起回了屋子。 等王不悔和青風檢查完所有人的身體,又施術讓他們昏睡過去后,回到宮無念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