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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黑的漩渦突然具有吸引力,他只感覺到一陣眩暈感,意識當即變成模糊狀態,像處在清醒與沉睡的一線之間。 朦朧間,傅擇宣聽到一個金屬質感的嗓音在耳邊低語—— “無法傳達的怨懟心聲,讓你也好好感受?!?/br> 猛地提一口氣,從夢中驚醒般,傅擇宣的意識產生了短暫的空白。漸漸回過神,他開始觀察自己所處的環境。 一條不算寬敞的小巷,給他的第一印象是明亮,仔細看情形卻臟亂不堪。 路面潮濕無比,隨各色光的混照,能看見厚厚的污垢已經掩蓋路面本來的面貌,隨處還有垃圾散落。 右邊的房屋低矮,屋檐破落,墻面黑污,房屋沒有多彩的霓虹籠罩,甚至沒有燈光從屋內外透出,要隔上數里才見了寥寥數盞昏暗的外燈。 另一邊是一堵延伸的高墻,錯亂的涂鴉鋪滿整面墻中下段。 旁邊有路燈,柱上也臟兮兮的。傅擇宣這才發現,小巷明亮的燈光并非由小巷里的路燈發出,這些燈或熄滅,或是閃爍著微弱的光。 抬頭看向左邊這堵墻的外上方,傅擇宣才弄明白,這條小巷的一切明亮都來自于隔墻相對的繁榮區。 一邊是大都會,一邊是城市「下水道」,傅擇宣從沒有像此刻一樣,這么清晰地看到繁華和寒微的對比。 隔壁是亦幻亦真的紙醉金迷,照亮了小巷每家每戶的夢,卻沒能帶給他們真正的光和希望。 喧鬧聲被墻阻隔,仿佛存在于另一個世界,導致這邊擁有絕對寂靜,太多無力,不得不對世界緘默無言,以低伏的姿態默默垂淚。 這些都是傅擇宣沒有接觸過的,無論在之前人生的哪一階段,他都不曾切身地體會到這種充斥在所有城市中的矛盾。 但這種矛盾感,卻是吸引著人們前仆后繼涌入的致命陷阱。 在想著這些時,傅擇宣的腳步不受意志控制地動了起來,向未知的前方探尋。 像是有什么要發生,催促他去見證。運動鞋底摩擦地面,傳出節奏的沙沙聲。 腳步聲和著微臭的空氣漸漸變得和諧,像要融入這片小巷內獨特的夜色。 在感官變得格外敏銳的當下,傅擇宣忽然聽見右前方傳來了不和諧的響動。 他放輕腳步,湊近右前方分岔到另一條街的小巷,之間一個背影消失在了巷道對面的路口,隨后而來的又是令人窒息的靜。 在好奇之余,傅擇宣評估了一下目前在陸申夢境里所經歷的情況,覺得現在很像在進行一個游戲,在為他量身打造的場景中,他需要找齊線索才能通關。 他催促自己,去看看吧,這就是線索。然后走進幽深的小巷。 沒有什么特殊的,同樣的臟亂,同樣在暖橙光照射下靜靜展現著最真實的一面。 這里僅僅是更昏暗一點兒,雙眼適應了環境后,傅擇宣被巷道里靠左邊墻的垃圾桶上的動靜吸引住了目光。 只剩一個輪子的自行車、七零八落堆在一起的破布、攤開在地上字跡早就不可辨認的書…… 傅擇宣經過這些代表著某種生活的物品,來到垃圾桶旁站好。 老舊的紅色碎花布裹著一名赤身裸體嬰兒,身子都沒有好好捂上。 嬰兒的雙手向上舉起,小手掌微微晃動。傅擇宣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嬰兒的兩掌間,立刻被嬰兒握住。 溫軟細滑的觸感,和整個空間給他的潮濕厚重的感覺格格不入。 傅擇宣卻抽出手指,將碎花布好好地裹在嬰兒身上,最后掖了兩下嬰兒臉龐邊的布邊,直起身就要離開。 看到這兒,許涵情不自禁地發出低促的一聲驚嘆。 薛遲景對此也指點道:“有個性,換我也不樂意把孩子抱走?!?/br> “你確定不是盡一切手段打通關?” 對此薛遲景不可置否地笑笑,繼續對傅擇宣行為的評價:“照我看,這位性情中人這要是擱攻略游戲里面,妥妥的Bad end?!?/br> “我看可不一定?!痹S涵說著指了指大屏幕,“起碼得是個Good end?!?/br> 傅擇宣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折返回去,抱上小嬰兒走出了剛才那條巷子。 進入繁華喧鬧的街道,剛才那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一下子就被沖散,可最過為難的還是傅擇宣本人。 雖然嬰兒不哭不鬧,免去了被人誤認為人口販子的可能——性質也差不多了—— 但當那陣沖動的情緒退去,他才意識到自己帶上了個怎樣的麻煩。 看了看不遠處的中心街大屏幕,顯示時間星歷442年。 星歷442年,傅擇宣也才剛出生,現在他以24歲的面貌站在這里,細想一下,其他的尚且不論,他如今是身無長物,自己生活都成問題,還怎么帶上個孩子? 傅擇宣默然,想找個地方把「重擔」放下。 “你就叫「陸申」?!备祿裥翢o預兆地低頭,對嬰兒沒頭沒尾地說道。 既然已經把夢境主人都抱在懷里了,這個夢什么時候結束還是個未解之謎,生活還是要繼續,找到棲身之地才是目前最優的判斷。 “怎么認定是陸申的?”薛遲景還沒反應過來,傅擇宣怎么就知道這人是陸申了? “就……”許涵準備回答,薛遲景一頓搶白:“我知道,就是你們重復強調的理論,不是我說,真的太假了,你們真的相信這種守株待兔的說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