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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無憂無慮的,似乎也很好,除了想不起他們曾經相處的點滴,其他都很好。 謝喻蘭在長街一端回頭,風揚起他的衣袖,他笑著喊:“大公子?走??!” 這一幕莫名同過往混淆在了一起:那時候他們在追查兇手的途中,途經一個無名小鎮,謝喻蘭走在前頭,買了街邊的兩串糖葫蘆,左右手各拿一個,也是這么笑著在長街一端回頭看來,隔著人山人海,笑著喊他“阿之?走??!” 那時候他又心動又不愿表現出來,背著手沉著臉,到了人前才道:“誰讓你這么叫我的?” “不然怎么叫?”年輕男人仰頭看他,舉起一只糖葫蘆遞到嘴邊,“叫你秦教主?還是秦嵐之?那不是告訴所有人魔教教主在這兒嗎?” 秦嵐之哼了一聲,卻是默認了這個新鮮的稱呼。 之后好些年,謝喻蘭嘴里的“阿之”于他而言并不僅僅是一個稱呼那么簡單。那語氣里的情意和依戀,那種信任和愛慕,無論隔著多遠被他聽見,都能令他一顆心軟成一灘,仿佛游子歸了家,仿佛飄蕩的靈魂終于找到了落處。 秦嵐之生出幾分思念:他許久沒有聽到那樣的一聲“阿之”了。 當天夜里,用過晚膳,蔣雷澤終于抽空找了過來。 隔著安靜的客院長廊,他不敢去敲門,也不敢驚擾了房里的人,又如白天般背著手來回轉圈。 腳下的草地都被他踩禿了皮,身后終于傳來涼涼人聲。 “這不是蔣盟主嗎?大半夜的不睡覺,來幫我除草?” 蔣雷澤一驚,猛然轉頭,就見秦嵐之不知何時披了外袍靠在身后月門上。他腰帶未系,敞著衣襟露出里頭白色長衫,頭發隨意披散,抱著手臂,衣袖下露出的指骨長而有力。明明是雙極好看的手,卻因帶著肅殺之氣,仿佛還沾染著洗不干凈的血腥味,沒人敢多看一眼。 修剪整齊的綠植從他肩側一方蔓延向上,繞著月門上的屋檐朝兩側廊房蜿蜒,枝葉舒展,在月色下影影綽綽,更顯得門邊的人如從畫中而出,極俊朗挺拔,又極詭異森然。 蔣雷澤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才道:“我只是想來看看喻蘭?!?/br> “他不想見你?!?/br> “……他的病如何了?” “不用你關心?!?/br> 幾句話的功夫就把天給聊死了。 蔣雷澤抹了下臉,頹喪又無奈道:“是我對不起他,你讓我見他一面,哪怕遠遠看一眼……” 自從兇手伏誅后,謝喻蘭就一直待在萬壑宮,很少下山,而萬壑宮又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因此蔣雷澤已許久沒見過謝喻蘭了。 原本以為等時間再久一些,謝喻蘭總會見他一面,讓他能親自道個歉,可哪料又出了這種事。蔣雷澤愧疚不已,幾乎不敢抬頭看秦嵐之的臉,堂堂武林盟主竟顯得分外謙卑,弓著一點脊背,像個普通的長輩那般,道:“我知道你在找神醫,我也派了人往達達城去了,有任何事,你可吩咐他們去做?!?/br> 他從身上摸出一只小巧的白玉戒指,上面印著個淺淡的“盟”字:“這是信物,他們看到這個自然會聽你的吩咐。你拿著吧?!?/br> “不需要?!鼻貚怪Z氣動作未變,“說完了?說完就走吧?!?/br> 蔣雷澤束手無策:“你總得給我一個機會吧?不然你說,我該如何做?” “做錯事的是你,不是我?!鼻貚怪?,“是你和你兒子,還有你的好兒媳,你的好外孫?!?/br> 秦嵐之終于不耐煩了,準備離開:“該如何做這種問題該問你,不是問我?!?/br> “秦嵐之!”蔣雷澤知道秦嵐之這人有多無情,著急喊道,“你讓我見喻蘭一面!我跟他好歹是親人!退一萬步說,他娘親還是我小師妹!既然你和喻蘭在一起,也該叫我一聲師……” 后頭的話沒說完,篤篤兩聲悶響在蔣雷澤耳邊炸開。蔣雷澤瞳孔一縮,他甚至沒看清對方何時動得手,僵硬轉頭,就看到身后樹干上被暗器破開了兩個大洞。這若是打在人身上,他這會兒可能已經沒氣了。 蔣雷澤好歹一把年紀,見過不少世面了,他深吸口氣很快回神,妥協道:“不見就不見吧……我來還有另一件事,這淮山門……” 秦嵐之已走得沒了影子,只余聲音隨風而來:“不關我的事?!?/br> 秦嵐之拐過客院前的小片花園,就見一人只著雪白里衣,長發挽成利落發髻,用木簪固定了,背對自己坐在池塘前……釣魚? 謝喻蘭閉著眼,眉目淡然仿佛入定,他只拿了一截樹枝,上頭什么也沒有,就這么垂在池塘上方,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秦嵐之看了一會兒,感覺他好像是換角色了,一時拿不定主意,便慢慢在旁邊石頭上坐了下來。 清風朗月,花園里安靜極了,只偶爾能聽到幾聲昆蟲鳴叫。 不知過了多久,謝喻蘭才微微睜開眼睛,目不斜視道:“此處靈氣充沛,道友也是來修行的?” 秦嵐之:“……” 秦嵐之試探道:“靈氣充沛?” 謝喻蘭晃了下樹枝,似乎是查看了一下有沒有釣到魚,那模樣居然跟真的似的,看得秦嵐之頭皮發麻。 他又仔細看了看那截樹枝,確實是什么都沒有。 “道友不是來修行的?”謝喻蘭瞧他不斷瞥著自己的“魚竿”,唔了一聲,明白了,“你是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