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你是何人?”謝喻蘭呆道,“為何同我睡在一起?” 秦嵐之一頓,臉色迅速青白下去,他撐起一只手,半邊光-裸身子在灰蒙蒙的晨光里帶出可怖的壓迫感:“你不記得我了?” 不知為何,謝喻蘭突然覺得對方有些可憐,一句“我們認識?”堵在喉嚨里沒有說出口。他轉開頭,環顧四周,道:“這是哪兒?” 教主夫人又失憶了。 這回更徹底,把教主也忘了個干凈,連“大公子”這個人設也不記得了,一切又要重來一遍。 老六感到了些許安慰:“我就說,不能只不記得我一個人?!?/br> 其他暗衛忙“噓”了聲,撞他一下,示意對方看遠處屋檐下負手沉默的教主。 今日陽光大好,可教主顯然心情很糟糕。 誰也不敢在這時去觸霉頭,幾個人你撞我,我撞你,最后依然是剪刀石頭布。老六非?!靶疫\”地又被推了出去。 老六:“……” 我這輩子跟運氣無緣。 老六小心翼翼上前,長廊石柱下還站著毒一戒和花三。兩人都是束手無策,又不敢隨意出主意,只能眼觀鼻,鼻觀心,閉口不言。 老六深吸口氣,在后頭踹了毒一戒一腳。 毒一戒毫無防備,撲通一聲給自家教主來了個叩拜大禮。 毒一戒:“……” 老六望天,當做無事發生。 前方仿若石像般佇立的男人總算回過頭來,側臉一半藏在陰影中,一半顯露在日光下,看起來更可怖了。 “有辦法了?”他沉沉道。 毒一戒:“……”我有個屁的辦法!我要是有辦法,我還在這兒待著干什么?我就是名副其實天下第一毒醫! 但這話不能說,毒一戒只好維持著叩拜的姿勢,額頭點地,悶悶道:“回教主,屬下想了想,對夫人來說最大的刺激果然還是……當年的謝家滅門慘案?!?/br> 秦嵐之沒答話,毒一戒只好一咬牙,一閉眼,豁出去地道:“這事雖然三年前已有定論,兇手也已伏誅。但也許在夫人心中,這個疙瘩從未被解開過?!?/br> 花三在旁邊不解道:“可按理說,大仇得報,難道不是件好事嗎?夫人為何依然耿耿于懷?” 剩下的話她不敢說出口——為何還非得認定是魔教所為? 秦嵐之背著手,看向遠處后山竹樓方向,目光深遠晦澀不明。 “如果我們知道是為什么,那可能早就治好夫人了?!倍疽唤涞?,“正因為不知,所以我們才會一直原地踏步。夫人……似乎只要想起來滅門之事,無論他怎么更換里頭的人物設定,編排出怎樣離奇的故事,最終核心都離不開謝家滅門。而一旦想起這件事,他的記憶就會混淆,他給自己設定的身份也會一變再變,甚至再次不認識周圍的人,一切又要重頭開始?!?/br> 毒一戒摸了摸下巴,道:“從這個規律來看,夫人其實很矛盾?!?/br> 秦嵐之仿佛也明白了什么,沉吟道:“他一旦想起滅門之事,之后很快會更換身份,再不記得這件事。所以這是他心里想要逃避的潛意識?!?/br> 花三道:“既如此……要如何才能解開夫人的心結呢?” 秦嵐之也是一籌莫展,他同謝喻蘭在一起這么多年,從兇手伏誅之后,他以為一切都結束了。謝喻蘭同他在一起的時候也總是很開心,他們的生活一直都很無憂無慮,可哪里知道……對方的內心卻一直暗藏痛苦? 為什么?為什么他從來不對自己說? 秦嵐之閉了閉眼,長長地吐出口濁氣,內心泛起細細密密的酸疼。他又心疼謝喻蘭,又感到不平和懊惱。 他一手扶額,片刻后,只聽小月兒急急奔來,喘著氣道:“稟教主,屬下同夫人解釋之后,他還是想不起神醫之事,只說自己是算命先生,并不會看病。說我們是認錯了人?!?/br> “……那就算命先生吧?!鼻貚怪?。 “這……” “就說我們花了高價請他出山,為我們尋找鎮派之寶?!鼻貚怪?,“反正也要下山了,不用再另尋理由。剛好?!?/br> 小月兒反應過來,低頭領命:“是?!?/br> 第12章 希望人沒事。 這次下山,花三為人沉穩細心,被留守在萬壑宮看家,秦嵐之只帶了光頭老六、毒一戒、小月兒和幾名暗衛在側。 小月兒堅持要跟在自家夫人身旁伺候,不然實在放心不下,秦嵐之也覺得小月兒伺候謝喻蘭多年,最是知道謝喻蘭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有她在自己也能放心一些,這才準了對方的請求。 小月兒興致勃勃收拾了行李,出發前馬車車廂里的一切事物都由她親手安排,等到出發這天,謝喻蘭進了車廂,先就吃了一驚。 為了謝喻蘭坐得舒服,選得馬車本就很大,車輪寬而厚重,行動速度雖然慢,但勝在穩健,幾乎不會晃得太厲害。 此時就見車窗下拴著刺繡精美的安神香囊,風一吹散發出淡淡的花果藥材香,十分沁人心脾;車廂地面鋪了兩層,一層是竹編涼席,一層是絲綢軟墊,無論冷熱都能立刻更換;楠木車廂又刷了專門的防水漆,外頭罩了層防風的毛氈,冷時可完全放下,保證車廂內部溫度。 謝喻蘭坐在軟墊上,左右環顧,眼里帶著好奇:角落擺了書匣,又放了兩層小木架,上面擺著食盒、果盤、茶壺等物;窗下放著小茶幾,茶幾下方有只小小的三腳銅爐,若是天氣寒冷便可用來驅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