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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傳來了婁越的聲音:“知道了?!?/br> 言艾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婁越掛了電話去開門,發現門外是之前元瓊的主治醫生。 醫生沖婁越欠欠身,抱歉地說:“您應該也收到消息了吧,請節哀。之前病人在偶爾意識清醒的時候曾拜托我幫忙給他找了紙筆,說要寫封遺書,讓我在他死后轉交給您。他情況一直不太好,手抖得不行,但還是沒有讓人代筆,是自己分了兩次才寫完的?!?/br> 醫生將一個信封遞給婁越。 婁越說,謝謝。 他打開信封,取出了里頭的信紙。說是遺書,其實上面只寫了兩個線條歪扭的字:“抱歉”。 婁越愣住了。 醫生說:“請您翻下面,背面應該還有?!?/br> 婁越把信紙翻過來,背面的字跡抖動得更厲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不是字在抖,是他拿著信紙的手在抖。 背面寫著:“你是好孩子” 第74章 醫院方面的手續已經忙完了,簡單的葬禮將在第二天舉辦。即使再不想離開,此時言艾也得回去繼續攻堅克難,向前走。 言艾本想對在那等候的婁越和冉喻說聲抱歉,卻發現辦公室里那倆人都呆站著。門口的醫生剛要離開,見言艾過來,就低聲跟她說了自己的來意,并表示由于病人的身份是父母早亡的流浪詩人小莊,遺體還在運往一環醫院的途中,將按照無監護人的流程處理。婁隊長要求稍后去看看,并為其cao辦后續殯葬事宜。 言艾沖醫生點點頭,送他離開,然后走進辦公室,關上了門。 婁越背對著冉喻站著,低著頭看一張信紙。言艾走進來時,他像剛回過神來,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將頭撇過去。 只那一眼,言艾看到了婁越雙眼里遍布的紅血絲。 她不動聲色地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前,說:“我們都很不好過,但是現在沒時間喝酒哭鼻子。所以,五分鐘調整時間,可以嗎?五分鐘后我們開始討論?!?/br> 婁越說可以,然后他走出辦公室,站在走廊上看窗外。 這五分鐘里,言艾看著施蕁以前遞交的報告,冉喻坐在門口的小沙發上,時不時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婁越的背影。沒有人說話。 五分鐘后,婁越回來,三人坐在辦公桌前,各自的情緒已經調整回來,開始匯總并梳理目前已知的信息。 施蕁臨終前說了城主等人實驗的目的和進度,婁越只能聽個大概,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進展,也不知道施蕁急切地要他將冉喻接進城的原因,但他從當時言艾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倆之間的交流是一點就通的。 對言艾這種級別的科研工作者,過于詳細的解釋反而是負累。旁人如果想在某個固定研究方向上推她一把,只需要給她提供一個有啟發性的簡單思路或線索,言艾就能快速產出令人驚艷的成果。 因此,婁越這個外行人從不過多干涉言艾的研究進展,只是及時將自己所知的有用信息用簡短的話發給言艾,以便她整理歸檔。 果不其然,言艾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有些關于海鬼、海磁場和城主實驗的猜想,但我需要先確認一些事情。冉喻,聽說你昨晚在出逃時曾經成功控制了冉丘和那群變異怪物?而且現在已經可以壓制住對方的偷聽偷看了?” 冉喻點頭:“昨晚的情況太緊急了,可能是求生本能吧,我也沒想到真的有用。不過控制住的時間很短,后面我們還是被一路追殺過來的。說壓制也談不上,只能說終于有可以協調的感覺了,就像管住自己不要亂想時的感覺一樣?!?/br> 言艾:“能給我講講這段時間你在城外的經歷嗎?隨便大事小事都行,挑你印象深刻的就好?!?/br> 冉喻就講起來。他講到看日出時的頭痛和冉丘的不好受,下山時被海菖蒲細長的葉子纏住腳踝,主動打招呼的巨蟒和聽話溫馴的變異狼,以及濕度過高的院子、爬墻的藤蔓和冉丘過于精準的天氣預報能力。 言艾聽完忽然向后仰,上下掃了幾眼冉喻:“有時候我覺得,你比海鬼還可怕?!?/br> 冉喻一頭霧水地“啊”了一聲。 “海鬼自從上岸以來就不斷進化,從魚尾到長出雙腳,從一種形態到多種形態,從不可逆轉的轉換原生寄生形態到可逆轉,甚至連海鬼病毒也在以超乎我們想象的速度在進化迭代。而你作為人類的一員,從意外被海鬼連結、被控制,到能夠模仿對方控制對方,甚至現在還能隱隱壓對方一頭。整個過程,從被動接受到適應,再到奪取主動權,你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br> 冉喻想了想,雙手比劃著說:“其實也沒有這么容易。我不知道怎么描述那些感受,但這幾個月來真的很復雜。而且,我也沒辦法完全控制對方,我能順著連結感覺到那邊所有的‘肢體’和‘觸角’,不知道這樣形容對不對,可我一次只能動用很小一部分。而且,距離越遠,我能感覺到的東西越弱,所以我沒辦法讓哨卡外的一大群海鬼同時離開?!?/br> “這已經足夠了,從一到一萬不難,難的是從零到一?!毖园f,“我之前說不知道上天是不是在偏向另一種物種,現在可以收回了??磥砗9聿皇俏ㄒ皇艿絻灤奈锓N,我們也同樣在被眷顧?!?/br> “那這眷顧也太晚了,其他高原上的主城先于我們建立又先后消亡,就只剩下我們了?!眾湓秸f,“所以按照施蕁說的,讓冉喻去博物館地下三層那里,能夠幫我們從一到一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