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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現在離停電還有二十六分鐘?!蹦沁叺穆曇魢烂C起來,保證道,“我二十分鐘內到?!?/br> 婁越掛了電話,跟兩旁的言艾和艾伯特打了招呼就往會議室門口走去。言艾詫異道:“你怎么這個時候跑了?” “有很重要的事情?!?/br> 雖然是中場休息時間,但這場信息量巨大的上半場會議讓安全部門的要員們不顧形象地癱在了椅子上。會議室里的氛圍和他們的臉色一樣死寂,除了婁越,沒有人動彈,似乎稍微動一動,空氣中無形的壓力就會將他們的神經壓垮。 婁隊長的神情過于嚴肅,座下的人雖然想不出什么事情能比眼前的困境更嚴重,但還是表示讓他先走,之后會將結果告知他。 婁越點頭,邁出會議室前,他轉身對艾伯特說:“軍長,先別這么絕望,更絕望的事情可能還在后頭?!?/br> 艾伯特少有的頹喪表情恢復了威嚴:“有狀況了?跟你通話的是他?” “嗯,我要先回去看看才能確定,”婁越說,“做好最壞的準備吧?!?/br> 婁越將車開得飛快,好在城防軍區內此時道路空曠,引擎的轟鳴聲與車窗外吹進的大風沒有讓他的神經放松半分。 這場會議討論的是傍晚剛下發的關于壘荼系統的最新文件,跟上次一樣,機制和原理解釋得模糊不清甚至有些矛盾,讀起來不知所謂,完全不像是能被加密幾十年的絕密文件。文件的末尾一如既往地強調,要做好對主城居民的解釋工作,將維護主城秩序與安定作為第一要義。 通讀了幾遍后,在官場混跡幾十年的魏局長十分謹慎而隱晦地提出了一個觀點。這個觀點乍一聽極其荒謬,可細想起來卻能解釋這些文件無數的邏輯漏洞和晦澀曖昧的措辭問題,更是從根本上解釋了為什么即使三環淪陷這樣的重大危機也沒讓傳奇的壘荼系統發揮作用,為什么這個被捧上神壇的系統被全體主城居民信仰信賴,明明是絕密卻在民眾間流傳甚廣,為什么切實負責安全事務的婁越等人沒有一丁點權限過問它。 婁越將車停到宿舍區前,下車快步趕往宿舍樓。還有六七分鐘宿舍樓內就會停電,此時外面的路燈已經早早暗掉,夜空無星無月,黑暗中一棟棟宿舍樓房像海上即將沉沒的迷航的游輪,小窗子里的亮光像是在黑色的海面上無力地發射著求救信號。 不少輪休的城防軍和行動隊隊員趕回來休息。他們三三兩兩地走著聊著,說起防衛事務時滿懷信心。 “怕什么,咱可是有壘荼系統呢?!庇腥伺d奮地說,“我一個朋友認識那里的人,他說了,三環淪陷只是因為那個系統太久沒用,有些地方老化了?,F在全都維修好啦,主城肯定能保住?!?/br> “我也聽說了,那個系統可厲害了,還能干擾天氣和生態?!绷硪粋€人搭話,“什么雷暴、臺風、洪水、輻射,別說外面這些怪物,就是再多個十倍,系統都能給干掉!” “不是吧,我聽說的是,那個系統能控制海鬼,讓它們自相殘殺,咱建城前就有一遭。據說當時可壯觀了,那叫個大快人心?!?/br> “所以咱好好守完崗,過不了多久就能回去好好過日子了……” 那些人聊著走遠了,婁越在單元樓下狠狠地掐了掐眉心,試圖緩解情緒激動帶來的頭痛。 夜晚忽然起風了,不冷,但迎面吹來的風依然刮得婁越眼皮發疼。他沉默著轉身,一步步走上樓梯。 這么多年來,不是沒有人懷疑過這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壘荼系統存在的真實性。然而,口口相傳的無數見聞和“真事”讓它在居民心中的地位不可撼動,城主的威嚴和權力讓官員干事不敢多問,隔段時間更換一次的26個防衛點的分布圖與真假參半的命令讓再謹慎多疑的高層精英也無法透過層層迷霧窺見真相。 人們將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主城偉大的智慧結晶“壘荼系統”上,而只有參加過晚上這場文件解密會的人在緘默中發現了可怕的真相——這套系統也許根本不存在。 這套傳聞中戰術精妙、在半個世紀前給人類留下生存火種并給現在的人們帶來無盡希望的壘荼系統,只是一針集體鎮定劑而已。 第60章 婁越站在宿舍門前,拿出了鑰匙,但遲遲沒有去開門。 樓道里燈光很暗,婁越靠在門邊的墻壁上。吊頂燈被走廊上的承重梁攔了一道,在婁越脖頸上映出一片陰影。有這么一瞬間,婁越覺得有黑色的海水漫過咽喉,呼吸都有些費力。 時間不能耽擱,婁越最后給了自己十幾秒來掩蓋絕望帶來的疲憊,試圖露出輕松的表情。 他看了眼時間,打開門。就在這時,樓道的燈滅了,屋內也一片漆黑,停電提前了幾分鐘。婁越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氣,在明亮的光線下,他擔心自己會露出異樣。 宿舍是個小套間,一個臥室擺兩張單人床,一個擺了沙發和書桌的客廳,配面積不大的廚衛。婁越打開門,摸著黑去找鞋柜上的蠟燭和打火機,沒摸到,他的手背倒是被摸了一下。婁越立刻反手握住那只有些涼的手,說:“抱歉,來晚了?!?/br> 冉喻默不作聲地把手抽出來,咔嚓一聲輕響,一簇跳動的火苗出現,冉喻把蠟燭湊上去,火苗便跳到了燭芯上。 燭光將冉喻的臉映得很溫和,烏發黑眼,臉頰有種油畫般的質地。只是畫上的人表情有些古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