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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借用了行動隊的一個小食堂,由于三環淪陷以來主城失去了廣闊的農作物種植地和各種加工廠,生活所需的物資逐漸匱乏,土豆和白菜成了人們餐桌上的主力,城防軍內的食堂里也很難吃上一頓rou。這次辦喜事,很多食材都是上級特批下來的。幫廚的人除了來吃飯的幾個同事家屬,還有一些原本就在食堂幫工的二環普通居民,此時他們正三三兩兩地邊煮飯邊聊天。 他們說,結婚就多了個親人,真好,這年頭親人在身邊就是最可貴的。 他們還說,外頭局勢緊張起來,結婚的人反倒多起來了。這朝不保夕的,心里得有個安穩的著落,不然人容易瘋掉。 他們又說,還好咱們都幸運,家人都沒事,誰誰家的小孩眼見著mama被海鬼吃掉哩,孩子以后可怎么活啊。 提到海鬼,談話氣氛熱烈起來,有的咒罵,有的害怕,有的埋怨城防軍和警衛局沒有提早發現災禍,有的反復說身邊朋友鄰居遇害的悲慘遭遇,然后他們一起唏噓不已。有幾個人還激動地表示,不就是一群跟人差不多大的東西,有這么難對付?城防軍和警衛局花這么多錢養精銳,都是一幫紙糊的兵!要是老子上戰場,扛著一把機關槍就把它們全都突突掉了。 有人提醒,據說海鬼是不怕槍彈的。 那幾人難以置信地嚷嚷道,是個活物都會怕子彈的!你上過戰場見過海鬼嗎?別在這兒聳人聽聞。 談話的這些人里確實沒人親眼見過海鬼,于是那幾個要拿槍沖進海鬼群盡顯陽剛之氣的人狠狠地風光了一把——憑借著勇敢的嘴皮子。 這間廚房里唯二與海鬼貼身搏斗過多次的詹一燁和何榮晟在角落里負責燒湯,一言不發地忙活著。 該下鍋的都下完了,詹一燁拿小勺子嘗了一口,笑了笑,說:“我爸以前煮三鮮雞湯可好喝了,他說要加點糖,提鮮。但我好像加多了,真難喝?!?/br> 何榮晟也拿了新勺子嘗了一口,確實不太行。 詹一燁兌了水,重新加了鹽,蓋上鍋蓋,問:“你說,冉喻真的可能和海鬼有勾結嗎?他還救過我?!?/br> 何榮晟說:“我覺得沒有,冉喻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不會幫海鬼攻擊我們。如果有的話,城主怎么會放他出來,婁越怎么會跟他走這么近?!?/br> “也是?!?/br> 那邊的人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歡聲笑語依然不間斷地傳來。 詹一燁和何榮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鍋里終于咕嚕嚕地翻滾起水泡,香氣四溢。詹一燁關小了火,又悶了一會兒后撒了細碎的綠蔥花。鍋蓋仍蓋著,用以保溫。 “飯做好了,”詹一燁說,“廚房好熱,我先出去透透氣,一會兒就過去?!?/br> 何榮晟看著詹一燁也許是被食物的熱氣熏得濕潤泛紅的眼睛,給她遞了張紙巾,說:“好,不著急,開席時間還早?!?/br> “謝謝?!?/br> 言艾和婁越趕到行動隊的訓練場附近時,看見詹一燁從食堂后廚走出來,縮在門后狹小的角落里低頭面壁,似乎心情很低落。 “給她留點空間吧,”言艾看了眼她顫動的肩膀,輕聲說,“我們先去旁邊繼續說?” 婁越點頭。他們走到旁邊的空地上,言艾的目光仍停留在食堂入口。 “在找施蕁?” “嗯,她這段時間在前線做調查,好像跟十隊關系不錯,據說她會來?!?/br> “所以你開完會非要找借口跟我一起走,其實就是想來裝偶遇?!眾湓教袅讼旅?,說,“冒昧問一下,你們現在什么狀態?” “課題沒討論完也是事實,”言艾說:“壘荼系統新公布的資料我們還沒研究透,關于連結的研究有了新的進展,你看我們先聊哪個?” “先說施蕁吧?!?/br> “……好吧,”言艾與婁越對峙了一會兒,認命似的嘆了口氣,苦笑道,“她現在完全不記得我了?!?/br> 接著,言艾看著不遠處晚霞初現的天空,講了些以前的事情。 “她去世前,我們吵架了。那天我有個很重要的臨時會議要開,會議從傍晚開到深夜,我沒去她定好的餐廳一起吃飯。那時我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兩個人都很忙,爽約這種事情很平常。結束后我已經很累了,而且學術成果被指出了重大瑕疵,心里很難受,只想回家休息。她來接我,堅持要帶我去那家餐廳,那里環境很好但很遠,開車要將近一個半小時。我不愿意去,說了幾句重話。她平時脾氣很好,很會哄人,但那天什么話也沒說,轉頭就走了?;氐郊椅也畔肫?,那天是她生日,我給她發了很多消息,她沒回我。我也生氣了,沒有再繼續聯系她,第二天早上我得知了她意外死亡的消息。她包里有一對求婚的戒指?!?/br> 言艾剛剛認出施蕁那會兒,施蕁的狀況已經開始變差了。那個叫單群的小姑娘占據身體的時間明顯變長了,她逐漸懂得了很多施蕁才懂的專業知識,但又的確不是施蕁。有時她會忽然神經質一樣念叨著:“你相信病毒是有意識的嗎?”“我們算不算病毒,那些海鬼們算不算病毒?”“它們靠近了,我要消失了?!笨珊芸?,她又會變得像個正常人一樣,對課題提出卓越的見解。 婁越沉默了一會兒,問:“你前段時間借我的權限查的那些東西,是關于她當年的案子?” “對,我一直都不相信她死于意外,元教授也是,他們的死因太相似了。而且我問出了一些可疑的細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