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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籬頭也不抬,啊,我覺得天璣峰挺好的,沈小子還沒趕我呢,你倒是先代替主人急了? 顧扶軒無奈分辯了兩句,鹿籬眼瞧著師兄弟二人有私密話要講,識趣兒地晃到別的地方去了。 顧扶軒走過來坐在殷瑯身邊,沒去揭面上的袖子,語調依然溫和,你這次可真是給我惹了個大麻煩。話是這么說,卻一點責怪的意思都沒有。 他道:若非花琦蘭在殿下大喊自己得了搖光劍的承認,她本應該當場被審判死亡的。 殷瑯哼笑一聲,半點不出所料,涂楓去問劍谷查看情況了吧?劍主的特權我早八百年就對這玩意兒不滿得很了。 所以你這是變相承認了搖光劍的傳承是被你打斷的?顧扶軒搖頭嘆氣,伸指在他額上一戳一戳,你啊你,難道不清楚劍主對本宗的重要性?你不知道當時涂楓的臉色有多難看。 一柄仙劍的激活,相當于護宗大陣的穩固程度再上一層樓,若是七劍主俱全,甚至能開啟塵封已久的北斗七星殺陣,戰力堪比合道。涂楓這種把宗門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怎么可能不生氣。 那真是多虧師兄攔住了掌門,我可懶得應付他。殷瑯插科打諢著,絲毫不以為意,甚至還打了個哈欠,氣就氣唄,氣清醒了他才會慶幸花琦蘭沒真成了搖光劍主,那女人的脾氣啊 顧扶軒抬手撫平他的袖擺,難掩寵溺,你都說了見不得花氏母女落得好下場,身為師兄哪有不幫你的道理。 暖風和煦,正午陽光正好,困意逐漸來襲。 顧扶軒有一搭沒一搭說著閑話,殷瑯眼睛半閉不閉,偶爾搭一句,神色慢慢混沌,眼見著就要沉入睡眠。 掌門已經將不久之后門內演武之事安排的差不多了,先前與你說過阿瀾與長安不日將歸來,大約也是演武前后幾日吧。哦對了,師尊差不多也該在這兩日出關 封江城要出關了?殷瑯忽而睜眼坐起,哪還有半點困倦模樣。 顧扶軒自知失言,慕玄,師尊他 師兄。 殷瑯直視著他的眼睛,眼神冷得像塊冰,一字一句說得再清楚不過,你是我在乎的人,我知道你尊敬他,所以別在我面前提他,不論尊崇還是辱罵。我真的不想當著你的面對他出言不遜。 顧扶軒想說的話直接被堵在了嗓子眼里卡殼了。他想說他不是來勸這兩人和好的,他只是突然想起來,太放松便順口帶了出來。 面對師弟驟然冷下去的眼神,他識趣地把解釋的話吞了下去,轉而繼續說起將要舉行的宗門演武。 在顧扶軒的眼中,師尊與師弟之間不知何時便生了間隙,好像是突然有一天,一直融洽的師門之間便生了裂隙,師弟對師尊再也沒有好顏色,師尊對他的種種不敬行為也當做看不見。 他問師尊,師尊只叫他好生修煉莫要多管閑事;他問師弟,師弟臉色陰沉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劍殺人一般,冷硬地叫他出去,言道若是師兄還認我這個師弟,就不要在我眼前提起這個人。 自那之后師弟就更加熱衷出門執行任務,大多時候同天劍宗的謝少宗主一道,每次回來后心情都能好上一段時間,與此截然相反的卻是周身冰霜氣息更重、明顯心情不渝的師尊。 兩人關系的進一步惡化是在師弟與花琦蘭的結契大典之前,不知如何得知消息的師尊大怒出關,什么理由解釋都沒有就將師弟帶回峰中囚禁了整整三十年,任誰求情都沒用。他趁著師尊不在偷偷跑去看望師弟,洞中的青年越發消瘦冷漠,只在看向他時還能保留些僅有的溫情。 顧扶軒哪里肯眼睜睜看著師弟受罪,立刻說要去找師尊求情。 別去。師弟輕輕扯了下嘴角,輕聲道:他就是想逼我服軟而已。我一日不服軟,就一日出不去這里。 可是師兄,我沒錯。他敢來硬的,我就敢讓他一輩子的聲名掃地。想要名還想得世上哪來這么便宜的事情! 顧扶軒聽不懂師弟話中的意思,卻不難從這充滿恨意的話語中聽出師弟滿心的怨憤。 可是他真的想象不到記憶中那個嚴厲卻負責的師尊,能做出令師弟怨恨到這種地步的事情來。 他臨走前,師弟拉著他的衣角一遍遍重復,別去,師兄。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拖累無辜的你。你不要為我求情,以后也莫要來了,就當從沒這回事,當這峰上從沒有過我這個人。 顧扶軒當沒聽見,當夜就跪在了師尊門前為師弟求情,被師尊一袖子丟回了他自己的住處,再試圖出門,竟然連他都被關了起來,過了一個月才重得自由。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前去求情,換來的只有冷漠和一次更甚一次的懲戒。顧扶軒終于放棄了師尊心軟的可能,只敢偷偷摸摸常去后山洞窟陪師弟聊天,時常給他送些新鮮玩意解悶,也許是運氣好,竟然一次也沒與師尊撞上過。 后來不知怎么的師弟就被放出來了。 顧扶軒本以為二人解開了誤會,可笑直到師弟與師尊大鬧一場闖出門去獨起一峰,他才意識到這兩人之間的矛盾竟然已經積累到了爆發的邊緣,好好一對師徒竟然會走到誰都容不下誰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