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朝著他看過來,幾十雙眼睛全都盯著他。 褚衛就像是察覺不到一樣,仍然悶著聲往外走。 這可急壞了眾人,瞧這模樣,不會是村長已經出事了吧。 眼看著就要走出眾人的視線了,褚衛停下腳步,微微回頭。 大家屏住了呼吸,就等著他說話,誰知道這人捂著胸口微微地咳嗽了一聲,隨即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滿臉不高興地說道:別來吵我睡覺。 說完就轉頭離開了。 眾人面面相覷,這到底是什么意思,事情解決了,還是沒解決??? 村長家的院門又一次被打開,只是這次走出來的卻是耷拉著耳朵,低著頭的程大牛。 程大牛不是褚衛,這下就被人給攔住了,一個兩個的全都上前詢問村長的情況。 程大牛也很困,走了一天的路,累了一天了,這會根本一點勁都提不起來。 他看著眼前的這一張張的臉,上面寫滿了擔心,好像對村長真的有多著急似的。 可是現在的大牛心里清楚,他們不是為了村長著急,而是為了自己著急。 無端地,一股子煩躁勁從心底涌出。 程大牛用手推開眾人,惡狠狠地回了一句:死不了。 就步伐快速地跑出了人群,頭也不回的回家了。 大家松下一口氣,卻是都沒有剛來的時候著急了。 村長這樣了,都沒出事,那他們是不是也不會有問題了呢? 眾人心里各懷心思。 而此時的褚衛卻是面朝著墻壁,正思過呢? 褚衛身后,一個淡淡地輪廓顯現出來。 這個輪廓勾勒出一個高大的人影,廣袖長袍,身材挺拔,齊腰的長發全都散在背后,只是周身的氣勢卻有些凌厲。 知道自己錯哪兒了? 華榕到現在都憋著一股子氣,他以前怎么沒發現這小徒弟還有這么舍身為人的一面呢? 褚衛抿著唇,不說話,可心里卻是難過極了。 師父可從來沒這么跟他說話過,平日里雖然嚴厲,但也不像今天這樣,絮絮叨叨,竟然罵了他一路。 他覺得委屈,還覺得胸口疼的慌,嗓子癢的厲害,忍不住的時候,只能壓在音量悶悶地咳上兩聲,好緩解一下肺腑中的疼痛感。 華榕看了,頓時又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了。 小徒弟低著頭面壁思過,話都不敢說,連咳嗽都壓著聲的模樣,看起來真是讓人又氣又心疼。 他這人護短,畢竟是自己一點一點教大的徒弟,即便是心里再氣,也看不過他這個模樣。 華榕看了半晌,那點氣也逐漸消沒了。 受傷了就不能先治療? 本就覺得委屈的少年,聽到這話癟了癟嘴,小聲道:是您讓我站這的。 說著又咳嗽了兩聲。 華榕頓時一陣氣結,哼了一聲:打坐,調息,等你傷好了,我再收拾你。 褚衛哦了一聲,慢吞吞地轉過身子,卻在轉頭的那一剎那,看到身前那個模糊而又高大的身影。 他眼神一亮,想要瞧的再清楚一些,但師父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便消失不見了。 褚衛閉了閉眼睛,試圖將那個身影印在腦海里。 盡管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可是他能見到師父了,只要他努力一點,在努力一點,總有一天會瞧見師父的模樣。 想到這里,那點委屈倒也消失不見了,他連忙溜上床,盤腿打坐,按照師父教他的方法開始調息。 這么一坐,褚衛直接從天黑坐到了天亮,等晨曦的亮光透過窗戶照進屋子里的時候,他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胸口那處還有些疼痛,但比起昨晚已經好了很多,呼吸都通暢了不少。 照著這個方式調息幾天,估計也就能痊愈了。 褚衛神清氣爽地爬起來,準備出門弄早飯。 簡陋的客廳外,爺爺正端著一碗粥,坐在大門口的樹蔭下邊吃邊乘涼呢。 褚衛剛想說些什么,卻是下意識地抬頭,小小的院子外面,露出一堆來回竄動的腦袋。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還是昨晚那些人。 他攤開掌心,原本晶瑩剔透的水晶球此時已經被染得漆黑,里面來回飛舞的魂魄正在不停地撞擊著玻璃壁,想要從里面出來。 仔細看過去,還能瞧見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好像張口就要將人給吞噬一樣。 他合起手掌,這玻璃球便消失不見了。 褚衛沒理會院門外的那幫人,洗漱完后,端著一碗粥,坐到了爺爺的身旁。 他從有記憶開始,就和這個老人家相依為命,是爺爺從小將他給拉扯大的,除了師父,這大概是他最為親近的人了。 褚衛對于兒時的記憶并沒有多少,遇上師父之前,他從山坡上摔過一跤,很多事情都給忘了,所有的記憶都是從這個小村長開始的。 他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除了逢年過節會帶著錢回來一趟,平日里就見不著人。 村子里只有村口的小賣部有一部電話,除非必要,他也不會跟著父母聯系。 村子里像他這樣的孩子并不少,褚衛也沒覺得哪里不對。 但現在,爺爺陽壽就快盡了。 褚衛吃著吃著,突然問道:爺爺,二十多年前王家的那場大火,您還記得嗎? 爺爺年紀大了,耳朵有點背,但還是將他的話給聽得一清二楚。 老人家應該已經聽說了什么,他放下筷子,嘆了一口氣,眼神不知落在何處,低聲道:造孽啊,都是造孽啊。 褚衛默不作聲地將碗里吃完,心里五味雜陳。 老人家慢悠悠地說道:我雖然沒有參與,但是爺爺也沒站出來阻止過,又何嘗不是幫兇呢。 褚衛猛地抬頭:爺爺,您沒參加? 爺爺搖搖頭:那時候還沒你呢,你奶奶還在,就是身體不好,孩子們又都在外面,她離不開人,我只能寸步不離地照顧,哪有那個閑工夫去搶什么寶玉啊。 別說我這身子骨跟不上,撿來的東西,難道就是自己的了?天降橫財,必有禍端。 后來,不就是闖禍了嗎? 爺爺依稀記得,他站在自家屋子里,隔著一條河,看著那幾乎將整個村莊照亮的大火,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從那以后,他出門都變得少了。 人心涼薄,在利益面前,誰知道是人是鬼呢? 老人家說的慢,褚衛聽完了,暗自松下了一口氣。 他匆匆忙忙地將碗收拾好,跟爺爺說了一聲就準備出門了。 老人家叫住他,半晌沒說一句話,只是輕聲道: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褚衛:爺爺,我知道的。 院門一開,瞬間對上了十幾雙眼睛。 褚衛昨晚說了不要打擾他睡覺之后,就沒人敢敲門,但是卻守著門口等他出來呢。 站在最前面的是連夜趕回來的,村長的大兒子。 這人穿的跟村里人都不一樣,明明是大夏天的,卻是白襯衫,黑西褲,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整個人都從里到外透著一股子來自城里人的精英范。 大概是等的時間長了,面上還有著顯而易見的不耐煩。 見到褚衛的第一眼,便懷疑地問道:你們說的那個有神通的人,就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支持,么么噠! 褚衛:謝邀,讓你爸等死吧。 第11章 大師 砰的一聲,大門當著這男人的面給關上了。 褚衛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有這功夫去救那什么玩意的村長,還不如回去多刷幾道題目。 他眼看著就要上高三了,哪有那么多閑工夫耗在這些人身上。 趙丁山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合上的大門,面色頓時沉了下來。 一個小毛孩,竟然也敢這樣,有什么了不起的。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彼此都面面相覷。 有個大爺瞧著他這模樣,忍不住勸說道:我說小丁啊,你現在可是有求于人,這么說話,不是得罪人嗎? 趙丁山冷哼一聲:這么個小屁孩有什么厲害的,指不定學的什么歪門邪道糊弄你們呢,我就不信離了他,就沒人懂這些東西。 這么一說,一同前來的村民們就有些不滿了。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要不是因為褚衛在的,他們村子可就遭殃了,怎么到他嘴里,就變成大家遭受蒙騙了呢? 而且,這件事情對于整個村子來說都是一件不能外傳的大事,能內部解決的,最好就悄無聲息地將事情給辦了。 瞧他說話的這個口氣,難不成要請外面的人來嗎? 這要是問起來,到時候該怎么解釋呢? 有個趙家的本家爺爺,手里拄著拐杖,這會正不高興地戳著地面,氣道:糊涂,難不成你要將整個村子的人都害死嗎? 趙丁山看著圍著他的這一群人,面色不是太好。 他怎么說也是在外面混的人,現在讓他來求助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孩,這算是什么。 趙丁山從兜里掏出了手機,轉身就離開了褚衛家門前,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在外面混了這么多年,還能找不到解決問題的人嗎,別總把事情想得這么嚴重,不就是這么點事情么。 眾人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紛紛搖頭,村長做事穩重,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個眼睛長在頭頂的娃娃。 褚衛說不理,當真就完全不管外面的事情了,而是關起房門,一心一意地刷題目。 他記憶力好,理解能力強,再加上修煉之后,精神也比旁人來的好,所以學習也要來的更加輕松一些。 雖說是輕松,但他付出的努力也不比旁人少一分,這些年雖然穩坐學校第一的位置,可褚衛從來都未曾有過驕傲的心里,因為在他看來,這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 要做,他就要將事情做到最好。 從晨曦的陽光到傍晚的夕陽,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褚衛做完了好幾套卷子,將東西整理完畢后,就盤腿坐在了床上,繼續打坐調息。 調息的時候,他忍不住響起師父說的話。 為這些個玩意都不是的東西,使出這種損害自身的術法,可真是不值當,也不怪師父罵他。 是他自己找罪受。 入定之后,天色逐漸暗沉下來,黑夜再一次來臨。 只是,此時村長家里卻是哀嚎一片。 村長媳婦從廚房里拿出了一根搟面杖,指著趙丁山,怒罵道:你是不是就盼著你爸死呢,你沒瞧見他的模樣嗎?在這么下去,他就要沒命了。 趙丁山臉色烏漆嘛黑的,他這一天不知道打了多少電話,聯系了多少人,可是他的社交圈就這么大,根本接觸不到什么這方面的專家人士。 而村長的情況卻是每況愈下,原本就被吸了精氣的身體顯得更加干巴了。 雖然呼吸還在,可是一直都昏迷不醒。 趙丁山就是不愿意放下身段去找褚衛,他媽急得沒辦法,這才從廚房拿出了搟面杖。 村長媳婦怒道:現在唯一能救你爸的人就是褚衛,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須將他給我請來。 趙丁山忍不住嗆道:他就是一小屁孩,你讓我去求他,我面子往哪兒擱? 他媽頓時更加生氣了,拳頭粗的搟面杖結結實實地敲在了趙丁山的身上:面子?是你面子重要,還是你爸的命重要,要是你爸有個三長兩短,這個家你就別回來了。 村長家亂成了一團,趙丁山拗不過自家母親,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門,一個人去了褚衛家。 他還是不覺得這么一個毛頭小子能有什么本事。 可這一次,無論他怎么在褚衛家門口叫喚,都沒人來給他開門。 趙丁山看不到,他家院子的大門背面,貼著一張禁音符,別說是扯著嗓門喊,就是拿著喇叭叫,院子里的人也是什么都聽不見的。 褚衛又調息了一整夜,天亮睜開眼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神清氣爽的。 只是,當他攤開手,便發現那個玻璃球被侵染的更加黑了,里面怨氣沖天,好像只要能掙扎著出來,下一秒便要將所有人給吞噬一樣。 要化解這些怨氣,還是需要這村民們自己來。 而此時,趙丁山不知從何處帶回來兩個和尚。 他一夜都沒睡,面上顯得很疲憊,可眼神卻非常的亮,好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一樣。 兩位大師,這邊走。 趙丁山面上掛著笑,非常殷勤地招呼兩人往家里走。 這兩個人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模樣,都穿著一身暗黃色的長袍,長袍外罩著一層薄薄的袈裟,手上掛著佛珠,看起來像是從山上下來的世外高人。 聽到趙丁山的話,兩人異口同聲地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然后便跟著進了屋子。 只是,一踏進屋子,其中一個個子較高的和尚便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施主這屋子陰氣過于重了。 趙丁山一聽這話,就知道,這兩個人必然不是什么騙子。 他連忙說道:大師說的是,這次遇上的事情實在是匪夷所思,要不是聯系上大師,我還不知道要怎么解決呢? 矮個子的那個轉頭問道:師兄,你看出什么來了? 高個子搖搖頭:還是要先看看再說。 臥房里,尚在昏迷的村長已經消瘦到幾乎看不出模樣了,真剩下一張皮裹著,雖然呼吸尚在,但怎么看都像是臨死前的掙扎。 兩位大師一看到他這個模樣,對視一眼,頓時疾步上前。 那高個子的和尚將他上下檢查了一遍,隨后朝著師弟搖了搖頭,然后朝著站在一旁的趙丁山說道:施主,我們還是出去說吧。 趙丁山心里咯噔一聲,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眼神呆滯的母親,連忙跟了出去。 施主,你父親的狀況我們已經看過了。 無能為力。 這兩個大師,面目真誠,看著很是莊重,然而說出來的話,卻是讓趙丁山心里一驚。 他急忙道:這個怎么可能呢,他不是還活著嗎? 高個子的大師嘆了一口氣:令尊陰氣纏身,已經深入五臟六腑,這些陰氣將他身體的精氣都快耗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