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肆斜了對方一眼，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說他心性沉穩，早已百煉成鋼么？

    這個師弟年歲漸長，已經越來越目無尊長。

    “你知道我找玉瑞峰的張算子算命，他讓我化作凡人，去凡界尋求機緣的事吧？”

    石凍微笑點頭：“正該如此?！?/br>
    師兄這樣不可一世肆意妄為的性格，是該化作凡人，體驗一番人世的七情六欲五味八苦，好好磨煉心境，免得這般無法無天。

    “你這小子，越來越沒大沒小?！边t肆哼笑著瞪了對方一眼。

    這個師弟他看著長大，小時候對他尊敬有加唯他是從，現在長大了，對他的態度已經全無一點恭敬。

    不過玉泉派就是這樣，雖無兄友弟恭，但師兄弟關系甚為和睦，即便沒有血緣，也勝過血親。

    比別的仙門動不動就以下犯上，欺師滅祖的好。

    “所以為了煉心，我創造出這個四柱八字煉心陣?！?/br>
    石凍一愣：“師兄，張師兄是讓你封印法力，化作凡人去人世間遭受別人的冷眼和毒打?！?/br>
    可不是隨隨便便進入一個幻陣。

    許多幻陣確實可以讓修士一夢千年，在一枕黃粱中體驗世間百態。

    但若想以此就尋到破境機緣，恐怕不行。

    要是一個夢境幻影就能讓人破境渡劫，或者修為提升，那修士們也別處論道斗法，殺人奪寶，周游歷練尋求機緣。

    都找陣修布一個幻陣，睡在里面就能得道成神，哪還用那么費盡心力修煉。

    修道本是逆天而行，道途風雨無數困難重重，沒有這么容易的事。

    “遭誰的冷眼和毒打？！”遲肆雖然知道姓張的神棍沒安好心，但凡塵歷練也不是全無道理。

    “我這樣的傾世絕色，即便封了法力成了凡人，在凡界也一樣讓人趨之若鶩?！?/br>
    “那你怎么還不去凡界？”還留在師門里找人炫耀顯擺。

    “我正要給你說此陣妙用?！边t肆嘴角微揚，一副小人得志的沾沾自喜盡顯無疑，“這個煉心陣可不是那些平淡無奇的尋?；藐??！?/br>
    仍然未忘吹噓：“我精通陣法修為又高，世間已有的幻陣，我一踏進去就知道是在幻境里，對心境造不成任何影響?！?/br>
    既知是幻境，其中發生的一切皆為虛妄，又如何能夠煉心。

    “我難道不知歷練須得腳踏實地，去往真實世界才又用？”他狂傲哼笑，“這個煉心陣和別的幻陣都不同?！?/br>
    “雖是造出一個幻境，卻是真實的幻境?！?/br>
    石凍好奇：“何意？”

    “在陣中睡覺，可以做一個游歷凡界的夢?！边t肆瞥了一眼師弟，“這個夢界幻境也不是普通的夢?！?/br>
    “我在夢中所游歷的凡界，并非由法術所化，而是某個真實存在的凡塵?！?/br>
    他一語道破天機：“我的法陣可以讓一個現世化為虛幻夢境?！?/br>
    尋常人都想著夢想成真，讓夢里的東西變為現實。

    他卻反其道而行之，讓現實成夢。

    “這樣我在夢中游歷凡塵，就和前往真實世界無異?！?/br>
    石凍微楞，細思了片刻。

    這確實是個奇思妙想，就是不知這樣的煉心能不能得到天道認同。

    況且……

    “被你化作夢境的那個世界會怎樣？”

    “都化作夢境了，自然是從現實中消失?！?/br>
    石凍眉頭微微一皺：“世界成了夢境，那原本生活在其中的那些凡人……”

    遲肆不以為意，輕狂一笑：“當然也成了夢中幻影?！?/br>
    “那他們不是……”石凍音調一沉，“消失在真實世界上？”

    也就是……死了？

    “師兄，你從夢中醒來后，被你化作幻影的世界會如何？”

    “不知道?！逼G色雙目意態飛揚，并未把微小凡塵放入眼中，“或許會回復成入我夢之前的樣子。也或許會是我醒來那時的情況?！?/br>
    “當然最有可能，是同其他尋常夢境一樣，在夢主醒來的時候消亡?！?/br>
    畢竟都已經化為虛無縹緲的夢境，一草一木都已不能算作真實。

    “豈不是在一夢之間，就奪去萬千凡人性命？”石凍對此法并不贊同，“師兄，這樣或恐招來天劫?！?/br>
    遲肆抬眼，惺惺作態看了看天。陽光明媚，天高氣清，并無半朵雷云。

    恣意聲色哈哈一笑：“我倒是希望天道能給我來一場大天劫。一百多年沒見過劫云，早就忘了天劫長什么樣?！?/br>
    他二十多歲時就已修成元嬰，此后再沒經歷過雷劫。

    日思夜想，只望天道快一點朝他降下天雷，好讓他渡劫，破境。

    “別說九重天界中世界無數，幽天區域內的小世界就已不可勝數?！鼻謇噬ひ粼俅螐埧褫p笑，“就我們說話的這一小會，就有無數世界消亡，又有無數世界新生，有什么可值得掛懷的?！?/br>
    凡塵草芥，今日死一千，明日又會新生一萬。何況凡人性命本來就只幾十年，在修士眼中不過一息，多幾年少幾年能有多大區別。

    “能入靈濯道君的夢，是千年修來的福分?！?/br>
    師兄這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狂妄性格，石凍也別無他法，他也不是濟世度人的菩薩。

    “你在夢境里經歷了些什么？是否真和去往真實凡塵一樣？”

    “這陣我剛想出來，還不完善，有一些地方需要改進?！边t肆不痛不癢輕聲一嘆，“我方才試用了一次，醒來后完全不記得夢境的內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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