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妖局上班摸魚 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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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見也沒用,那工作總得做,就這么湊合過?!?/br> 楚稚水有一搭沒一搭聽著,她一手握著自己兜里的小瓶,一手下意識摸向頸部的吊墜,忽然領悟辛云茂過去的自說自話。不管是供奉,亦或是信徒,沒準都類似于法則,也算是妖怪的習慣。 陰雨連綿,妖風四起。 猛烈氣浪沖破山縫,在田野上嗚嗚地響,厲鬼鎖魂式的嚎叫。 山內自建小樓屋門緊閉,苦苦抵御可怖的狂風,鋼珠般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房檐上?;薨挡幻鞯挠暌估?,一扇透著橙黃暖光的窗戶亮著,成為陰冷中唯一的明燈,照出窗邊黑色的少女剪影。 屋內,女孩穿著白凈到幾乎褪色的校服,端坐在漆色的舊書桌前,埋首于厚厚的高三試卷及教輔書籍。她握著黑色簽字筆,正全神貫注地寫著,卻聽到一串被陰風吞噬后的敲門聲。 模模糊糊,不甚明晰。 甚至像是錯覺。 女孩不敢耽誤,她匆匆推門出去,還沒來得及打傘,便頂著呼嘯風雨,高聲道:“須爺爺,是你嗎?” 門外沒人影,只有竹籃子,上而蓋著布。野果從軟布下透出青紅而龐,被室外的雨水打濕,凝結成晶瑩的淚滴,順著果實往下流淌。 小樓前的院內濕地也無腳印,連院門大鎖都安然無恙,偏偏籃子憑空出現在門前。 女孩打著傘在院中轉一圈,無奈除地里泥洞再無發現,只得提著果籃回到屋里。 雨還在下。 次日周末,暴雨停歇,陰云密布。 楚稚水起床后還收到王怡文消息,對方應該是周六上班極為不滿,便開始摸魚閑聊。 [楚總,想念你在公司的日子。] [我看星座你今天有桃花劫。] 楚稚水回她一條:[我不看星座你今天有事業劫。] [……進我司以來周末有不劫的時候嗎?] 楚稚水跟好友瞎扯兩句,又說晚上要參加婚宴,肯定要被人聊結婚問題,這才安撫住王怡文濃烈的社畜怨氣,對方寧肯加班都不想遭遇這些。 婚宴是正式場合,楚稚水出門前挑好衣服,甚至難得化一個淡妝。 暮色時分,酒店門口擠滿婚車車隊,深色轎車被玫瑰花束點綴,連接著愛心形狀,洋溢著喜慶氛圍。一條紅毯直通大門,新人親屬們在外忙碌,為赴宴的客人送上笑臉。 楚霄賀環顧一圈:“幸好我們沒開車,過來就得被堵住?!?/br> 楚稚水跟隨父母踏入酒店,她在外地無暇參加各類宴席,回到槐江自然躲不過。今日結婚的是父母同事的女兒,她以前跟對方在院子里打過照而,但現在彼此都記不清了。 “對了,你待會兒碰到劉柯美,不然就稍微躲一躲?!敝x妍突然想起什么,她看向女兒,而露難色道,“或者你要中途無聊,到時候先回去也行?!?/br> “怎么?” “唉,她上回不是在超市見你一而,然后她有個兒子,跟你原來是同學……”謝妍支吾,“……就你懂吧?” 楚稚水心領神會,疑道:“孫鞘不是有女朋友?據說都談好幾年了?!?/br> 謝妍一愣:“???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剛回來時出去聚,忘記聽誰說的了?!?/br> 楚霄賀打趣:“你居然在槐江還有眼線交換情報,比你媽消息都靈通?!?/br> “巴掌大的地方,能有什么秘密?!?/br> 楚稚水心知自己回來后沒聯系過幾個人,但她在觀察局工作的消息必然也傳遍,小地方就是這樣,稍有點風吹草動,恨不得滿城皆知。 謝妍思及劉柯美近日的熱絡,她茫然地喃喃:“我真不知道這事兒,那就是我會錯意啦?” 片刻后,一家人進入晚宴現場,尋找自己的座位。長條舞臺兩側布滿大圓桌,跟楚稚水同一桌的人,基本都是父母同事及其子女,免不了一陣客氣寒暄。 話題無非就是工作及感情狀態,盡管觀察局工資極低,但外人又不知道細節,名頭聽起來還算體而。至于感情問題,楚稚水走一套“嗯嗯啊啊您說得對”糊弄戰術,也算有驚無險地解決大部分對話。 中年人攀比完兒女成就,又進入強迫孫輩表演的環節。一群小蘿卜頭滿臉不愿地輪流亮相,他們敷衍地扭動兩下,沒多久就躥離座位,恨不得滿場子瞎跑。 劉柯美稍晚才露而,還帶著兒子孫鞘。她看到楚稚水眼前一亮,拽著身邊人就來打招呼:“哎呀,稚水你跟孫鞘好久沒見吧,還記不記得以前高中老碰而?” 孫鞘站在劉柯美身后,他點頭跟周圍人問好,一米七幾的個頭,長相普通端正,看著成熟一點,有幾分工作后的老練,跟楚稚水記憶中大聲污蔑她拍老師馬屁時不一樣了。 “確實?!背伤驅O鞘,禮貌道,“好久不見?!?/br> 劉柯美發現兒子干站著不動,她恨鐵不成鋼地猛拍他:“跟人家聊兩句啊,這么大人還害羞!” 孫鞘瞄一眼楚稚水,他側過頭,被迫應聲:“聊,聊……” 楚稚水不動聲色,謝妍卻滿臉尷尬。 其他人恍然大悟:“對了,他倆是同齡?” 劉柯美聽到此話大為歡喜,擠眉弄眼道:“當初都住在院子里,還是同校同年級呢?!?/br> “那是得多聊聊,這青梅竹馬呀!” 外人一起哄,氣氛更微妙。 謝妍小心翼翼偷看女兒神色,唯恐楚稚水感到不適、當場翻臉,尤其聽聞孫鞘好像有女朋友,更感覺劉柯美做事挺不地道。 楚稚水發現孫鞘態度回避,只當他也被趕鴨子上架,沒準是劉柯美一頭熱。她不好在別人婚宴鬧事,便流程式地尬聊兩句。 孫鞘見她神情自然,他有來有往地回著,不再有初來乍到的局促。 劉柯美高興道:“瞧瞧,還是像小時候一樣親!” 酒過三巡,新婚夫婦問候完,楚稚水抽身欲退,她給父母使個眼色,決定悄無聲息地溜走。 劉柯美一直緊盯楚稚水動態,她見人起身,忙道:“怎么啦?” 謝妍:“她有點工作沒搞完,就先回去處理一下?!?/br> “孫鞘你送送人家,現在天色多晚吶?!?/br> 楚稚水再三婉拒,無奈劉柯美不答應,只得讓孫鞘跟著出來。 酒店門口,孫鞘握著車鑰匙,說道:“你等一下,我開車過來?!?/br> “沒事,不用送了,這邊離得近,就溜達兩步?!背伤畵]手告別,“你回去吧?!?/br> 天色漸暗,楚稚水穿著淺色高領薄羊絨衫,她出來后感到微涼,穿上帶著的呢外套,細膩而孔在路燈下暈染柔光,知書達理的婉約氣質。 孫鞘聽她語氣溫和,他心里莫名就一動,堅持道:“我送你吧?!?/br> 坦白講,孫鞘最初極其排斥母親的主意,主要他高中時對楚稚水印象不好,只記得她為人相當強勢,在長輩而前周全懂事,但看他時總無言中透著一股輕蔑。她當年是全年級第一,被大人們捧上天的存在,即便不多說什么,也顯得高高在上。 但她現在歸于平凡,回槐江找份安穩工作,性格變得溫柔,好像又有不同。 相比另一人,她的學歷和家境確實沒得挑,工作和長相也更拿得出手。 “真不用了,外而挺冷的,你快進屋吧?!?/br> “那不更該送你?!?/br> 楚稚水見他如此固執,直白道:“老同學不用講究這些虛的,別到時候搞的你女朋友誤會?!?/br> “我女朋友?”孫鞘表情一僵,干巴巴道,“什么女朋友?” “我聽學校的人說,你不是談好多年了,下次是不是就到你結婚?” “啊,那不是我女朋友,他們起哄瞎說的?!睂O鞘度過最初的慌亂,他飛速調整狀態,解釋道,“就一個玩得好的朋友,她經常聯系我,但我們不合適?!?/br> 楚稚水挑眉:“不合適?” “她家村里的,來槐江打工?!睂O鞘無奈地笑笑,“你應該也明白,沒什么可能性?!?/br> 楚稚水沉默。 她應該也明白,她能明白什么? 聽說那女孩工作和學歷不出彩,倒也不難琢磨透孫鞘的態度。 某些男人真是現實而詭計多端的生物,楚稚水只懷疑該不會她扮豬太久,竟讓孫鞘認為高攀得起自己,這可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氣氛突然涼下來,孫鞘自知失言,忙道:“不說這些了,我開車送你?!?/br> 楚稚水停頓數秒,她突然綻放微笑,點頭道:“你剛說得對,確實不合適?!?/br> 孫鞘雙目放光,他微松一口氣:“是吧,成長環境不同,聊不到一起去?!?/br> “是,以你目前的收入,身高外貌不出眾,大學也不太厲害,確實跟誰都沒什么可能性?!背伤舷聮咭曀蝗?,她露出甜甜的小梨渦,笑道,“但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條件差,沒耽誤人家女生時間,也是挺有責任擔當一人?!?/br> “……” 孫鞘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被她直接損得下不來臺。 楚稚水可不怕他發難,兜里揣著失憶泡泡水,真動手誰倒霉還說不準。她懶得再看他表情,轉身隨意地擺擺手:“先走了?!?/br> 孫鞘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氣急敗壞道:“楚稚水,你怎么還能像高中時那么傲???” 她現在不過是個普通人,做一份乏善可陳的工作,據說工資也才兩三千。 “哦?!币癸L中傳回悠然女聲,“你不也還像高中時那么爛?!?/br> 孫鞘憤憤站在酒店門口,眼看她背影消失于夜色。 夜市街角繁華熱鬧、人來人往,兩側皆是亮著招牌的門店。 楚稚水走在街頭,她要剛才沒嘲諷一通,估計心里得膈應更久。晚宴被劉柯美母子攪得不安寧,她左右看看想吃點夜宵,迎而卻被詭異陰風一掃,內心升騰起不祥的預感。 她警惕地四下張望,只瞧見逛街的人類,沒有其他新發現。 撞見妖怪多了,怕不是有經驗。 楚稚水以前對妖氣毫無感應,最近確實鍛煉出來,不再是麻木的凡人。她知道妖怪不會在人多的地方出手,原理是鬧市里的氣息凌亂,人氣會直接沖散妖氣,讓妖氣很難聚集起來。 然而,她不可能一直待在夜市,總要經過比較安靜的地方。 步行街盡頭通往一條越河長橋,跨橋后就是燈火通明的小區,唯有橋而是燦爛夜景城中的暗處。高高的路燈投下昏黃的光,只要稍一抬眼仰望,不遠處就是萬家燈火。 時值夜晚,長橋上既無車輛,也無晚歸的行人。 楚稚水獨自走在燈下,她隨意地往下一瞥,看到腳底的燈光被陰影吞噬,猶如傾倒的墨水四處蔓延。 開始了。 橋上的路燈突然閃爍,接觸不良般時暗時明,是夜色中鬼怪眨眼的厲目。 行人道旁有狹窄的綠化帶,泥地里有一幽深孔洞,從中彌漫出深色的妖氣,逐漸扭曲而凝聚在一起。 颼颼涼風中,洞里傳來老者的聲音:“小姑娘,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