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遇帶著小臣走了，走之前小臣千交代萬交代一定要慕時歡在這等他，說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回來了。

    慕時歡只能答應他讓他玩得開心。

    偌大的辦公室里一下就只剩下了她和厲憬衍兩人。

    他工作，她看雜志，誰也沒有說話。

    沉默是在半小時后打破的。

    “中午了，想吃什么，我讓莫遠訂餐?！眳栥窖芸粗龁?。

    慕時歡抬頭：“謝謝，都可以?！?/br>
    厲憬衍收回視線：“那我做主?！?/br>
    “好?！?/br>
    厲憬衍撥通了莫遠的電話，點了幾道菜，慕時歡聽在耳中，發現全都是她愛吃的菜。

    她垂著眸，看著手中雜志沒有說什么。

    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直至莫遠拎著餐廳送來的外賣敲門進來。

    “給我就行?！眳栥窖芷鹕斫舆^。

    慕時歡原本想要說的話一下被咽了回去。

    她眼看著厲憬衍在她側邊沙發上坐下，將外賣盒里的東西拿了出來，一一擺在她面前。

    而后，他遞給了她一雙筷子。

    “吃吧?！?/br>
    “謝謝?！蹦綍r歡接過。

    厲憬衍沒說什么。

    兩人沉默地吃飯，沒有交流。

    其中有一道川菜，原本是慕時歡非常愛吃的，可也不知道是去了平城那么久很少吃到，還是這里的辣度太辣，慕時歡咳到了。

    她立即別過臉抽過一張紙巾捂住，咳嗽不停，她的一張臉通紅。

    男人手掌忽而輕拍她的后背替她順氣。

    慕時歡身體微微僵住，一下想到了昨晚，小臣將兩人的手放在一起，最后直到小臣沉沉睡去了，他才小心翼翼將手抽出來。

    她那是其實并沒有睡著，她聽到他低低說了聲抱歉。

    而現在，他的手隔著衣服輕拍著后背。

    慕時歡恍惚了下。

    很快，一杯溫開水遞到她面前。

    “喝點水?！彼每词种肝罩?。

    慕時歡已經不怎么咳嗽了，只是有些辣的受不了。

    “謝謝?！彼吐曊f了句，而后接過抿了幾口壓下辣味。

    他的手已經離開，仿佛剛剛只是舉手之勞。

    “好些了嗎？”她聽到他問。

    慕時歡自然地放下杯子，點點頭：“嗯?！?/br>
    厲憬衍看她的樣子不像作假。

    “慢點吃?！彼滩蛔诟?。

    慕時歡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只點了點頭。

    而接下來直到飯吃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等吃完后，有秘書進來收拾。

    厲憬衍看了眼時間，看著她的側臉說：“昨晚你沒睡好，不如去里面休息會兒？”

    慕時歡準備翻頁的動作頓了頓。

    原來，他知道。

    “我讓人換新床單?！眳栥窖苷f著，撥了個電話。

    很快又有人進來。

    慕時歡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去吧?！眳栥窖艿吐曊f。

    最后慕時歡還是選擇起身去了里面的休息間，相比較在外面和他獨處，或許去里面睡一覺更好，如果睡著等醒來了小臣差不多應該也能回來了。

    慕時歡去了休息間，門關上，一扇門隔絕了兩人再沒有他的視線。

    她抬眸環顧四周。

    怔怔地站了很久，慢慢的，她抬腳朝床那走去，脫下衣服躺在了床上。

    明明床單換過，明明進來時也沒有其他味道，但不知怎么回事，等真的躺下來了，她竟然隱約聞到了空氣中有屬于厲憬衍的氣息。

    很淡，不甚明顯。

    但就是彌漫在空氣中，不會輕易散去。

    慕時歡睜著眼，睫毛眨了眨，隔了好久閉上，繼而一遍遍地催眠自己盡快入睡。

    她以為她會睡不著，沒想到才閉上眼沒多久，她竟昏昏沉沉地陷入了睡夢中。

    外邊。

    厲憬衍繼續工作，中途有個會議要開，他便起身去了會議室。

    他帶了孩子和慕時歡來公司的事早已傳遍，會議時有人好奇，他也看得分明，但他不會解釋更不會主動提及，自然也沒人敢問。

    等開完會，他回到辦公室，下意識地就走到了休息室門口，想進去，又忍住。

    他在門口站了很久，身體里仿佛有兩個聲音，一個在說進去看一眼就好，另一個則說既然答應了她那就不要再打擾。

    像雕塑似的，厲憬衍在門口站了很久。

    最終，他還是沒有忍住，輕輕地敲了下門。

    沒有回應。

    心跳快了些，他薄唇抿了抿，最后試了試轉動門把。

    門沒有鎖，開了。

    縫隙一絲絲出現的時候，他仍有猶豫，直到里面出來克制的嗚咽聲。

    眼皮猛地一跳，他再也沒顧忌什么，直接推門而入。

    她還在睡，但像是在做噩夢，呼吸有些急促，胸膛起伏，細齒緊咬著唇像是在克制著什么，但偶爾還是有聲音溢出。

    她的額頭上隱約冒了些汗。

    厲憬衍急忙抽過床頭柜上的紙巾替她擦汗。

    “慕時歡?！彼吐暯兴?。

    她沒有醒，仿佛聽不到他的聲音。

    厲憬衍俯身想要再叫醒他。

    “時……”

    突然，她一只在外面的手抓住了他的袖口，只是抓著，沒有其他的話。

    厲憬衍靜靜地看著她。

    須臾，他在床邊坐下，而后小心翼翼地輕手輕腳地在她身旁躺了下來，空著的那只手將她輕輕摟住。

    慢慢的，她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下來，不再冒冷汗，不再低喃著什么，連唇瓣也不怎么咬了，只是攥著他袖口的手始終沒有松開。

    厲憬衍也不想讓她松開。

    他就躺在她身旁，輕輕地拍著她，無聲安撫。

    屬于她的香味一點點地縈繞在了鼻端，久違的靠近，他忍不住想要將她抱得更緊些，想讓她在自己懷里，想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可他又清楚，不可能。

    這份時光已是他偷來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她徹底平靜了下來，低眸看了眼她的臉蛋，哪怕不舍，他還是將她松開了，慢慢起身下床。

    離開前，他替她掖了掖被子，想俯身親吻她額頭，可他忍住了。

    推開休息時的門，他回到大班臺前繼續工作，卻不知怎么的，腦子里仍冒出了她那張臉，怎么也甩不掉。

    他工作走了神，情不自禁往休息室的方向看了很久。

    ……

    慕時歡睡得有些累。

    她能感覺到自己是做噩夢了，久違的噩夢，她不想接受可是逃離不了，就在她以為自己會被噩夢和黑暗吞噬的時候，有溫暖靠近將她抱在了懷中。

    好像，是熟悉的胸膛，連氣息也熟悉。

    她隱約能想到是誰，可她又不愿睜眼，不愿去想，不愿去接受，而慢慢的，她竟重新陷入了睡夢中。

    這一次，沒有噩夢。

    可等她眉頭舒展的時候，熟悉的一切又沒有了。

    她愣了愣。

    不知過了多久，慕時歡緩緩地睜開眼，眼前迷蒙，隔了好久她才發現過來。

    這是厲憬衍辦公室的休息時，她躺在他或許休息過的床上睡著。

    旁邊……

    慕時歡扭頭，沒有人，沒有有人存在過的痕跡。

    她眨了眨眼，又過了很久，她慢吞吞地坐了起來，雙手撐著床，等徹底緩過神來后，她又掀開被子下床，下床之際將被子鋪了下。

    起身準備離開，視線不經意地瞥見了枕頭上。

    她頓住。

    最后，慕時歡斂了斂眸，轉身離開。

    手搭上門把前，她深吸了口氣這才轉動推門出門。

    男人的聲音傳入耳中，盡管有兩年多沒聽見了，但熟悉仍是熟悉的。

    她抬眸。

    果然，是厲老爺子。

    厲老爺子正激動地責怪厲憬衍為什么有了孩子遲遲不告訴家里，為什么瞞著所有人，今天公司人知道了他才知道。

    激動的時候，休息室的門開了。

    他一怔，激動了起來，以為是傳言中的那個孩子，沒想到一抬頭。

    竟然是慕時歡。

    他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想到什么，他基本就認定了：“孩子是你們兩的？你們從前就認識？”

    厲憬衍同樣起身，他沒有回答老爺子的問題，本想快步走上前扶慕時歡去沙發上，但想到種種，他還是忍住了。

    “休息好了？”他平靜地問。

    慕時歡點點頭，這才看向厲老爺子打了招呼。

    相比較兩人的平靜，或者說詭異至極的平靜，厲老爺子顯然要激動壞了，盡管兩人沒有給他確定的答案，但他基本肯定了。

    “孩子呢？不在里面嗎？”他急急問，視線不停地往慕時歡身后看。

    “唐遇帶他出去玩了?！眳栥窖芴嫠卮?。

    厲老爺子一聽，心里頓時不是滋味，竟然唐遇也知道了，那看來孩子已經存在很久，可他作為孩子的親爺爺，居然直到今天才從別人的口中知道。

    他有些嫉妒，有些酸。

    可他轉念一想，還不是怪自己從前對厲憬衍太過分，導致到現在爺孫倆的關系都不曾恢復，也不知道等他踏入棺材前能不能和解。

    唉。

    厲老爺子心中嘆息。

    “什么時候回來？”他克制著沒有表現出來，問。

    厲憬衍淡聲回答：“不確定?！?/br>
    厲老爺子忍住。

    想了想，他又問：“孩子是你們的？”

    他執著地想要一個答案。

    厲憬衍看了慕時歡一眼，嗯了聲。

    厲老爺子眼睛一亮，想也沒想脫口而出：“既然如此，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