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家。

    三人一回到家，等了小臣一整天的時家長輩們便迫不及待地帶他去了客廳那，陪他玩，和他說話，問他今天都玩了什么，問他吃不吃水果等等。

    大家對他的喜歡溢于言表，恨不能時時刻刻將他帶在身邊，看著他。

    有了他，時家的笑聲明顯比以前更多些。

    慕時歡看在眼中，臉上也情不自禁地溢出很多笑容。

    因著今天玩得很累，九點不到時小臣就開始犯困了，慕時歡帶著他和眾人說了晚安，帶他上樓。

    沒有讓家中阿姨幫忙，照顧小臣她都是自己來。

    昨晚有些不熟練，今天已經好了很多。

    洗澡，吹頭發，講故事……

    沒多久小臣就累得睡著了。

    慕時歡替他蓋好被子，已是習慣性地俯身在他額頭上親了下。

    “晚安?！彼吐曊f。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慕時歡起身去開門。

    是楊嬸。

    “老夫人叫您去趟呢?！?/br>
    慕時歡點頭說好，轉身看了眼里邊，楊嬸便說替她照顧著。

    囑咐了幾句，慕時歡前往時老夫人的房間。

    敲了門，等里面回應她才推門進去。

    “外婆?！?/br>
    “你過來?！?/br>
    慕時歡走近，見時老夫人在畫畫。

    她知道外婆畫畫得很好， 但這么多日子以來，她只見過兩三次，聽舅媽說是從前外公還在的時候外婆喜愛畫畫，后來外公走了，外婆畫得也就少了。

    沒人說話，室內安靜。

    直至最后一筆畫完，時老夫人才說：“陪外婆念會兒佛吧，你有段時間沒念佛了?！?/br>
    慕時歡聽了，頓時有些羞愧。

    從鄉下回來后，時庭周經常帶她外出，的確陪外婆念佛的次數變少了，以前在鄉下這是每天的必修課。

    “好?！睕]有為自己辯解，慕時歡應下。

    時老夫人也沒說什么。

    兩人就如在鄉下一樣，靜心念佛。

    等一卷念完。

    時老夫人睜眼：“給外婆倒杯花茶吧?！?/br>
    受慕時歡的影響，也因著年紀大了晚上不宜飲茶，時老夫人也習慣了喝花茶。

    慕時歡聞言，迅速起身。

    泡了茶，兩人一人一杯。

    香氣撲鼻。

    時老夫人開口：“靜心了嗎？”

    慕時歡就坐在她對面。

    聞聲，她微怔。

    “外婆……”

    時老夫人抿了口茶，靜靜品著：“之前陪外婆念了那么久的佛，心真的靜下來了嗎？知道外婆要你靜心的真正意思嗎？”

    慕時歡唇瓣微抿。

    “知道?！彼卮?。

    “那，靜心了嗎？”

    慕時歡和外婆對視。

    “靜了?！彼c頭。

    “真的嗎？”

    很平靜的反問，慕時歡應該點頭說是的，可不知道為什么，卻很難發出聲音。

    良久，她才重復：“靜了?！?/br>
    她眨了眨眼。

    “外婆……”

    “不管是人，還是事，都需要往前看?！睍r老夫人打斷她，說得平靜，“你如果做不到，外婆可以幫你，但外婆能幫你一次兩次，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幫你?！?/br>
    慕時歡噎住。

    她想到了之前外婆要她見周家奶奶外孫的事。

    “傅來那孩子很好?！睍r老夫人知曉她想到了那塊兒，直接說，“可惜，你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也不是?！?/br>
    果然。

    慕時歡那時就知，外婆不是要插手她的感情事，而是如她所說，放下過去，往前看。

    “我沒有還想著從前?！彼噲D說清楚。

    “外婆知道?！?/br>
    慕時歡忽然間不知道該怎么說。

    “所以外婆說，你還沒有真正靜心?！睍r老夫人放下茶杯，說，“好了，回去休息吧，今天也累了，明晚再來?！?/br>
    “外婆……”

    “回去吧?！?/br>
    慕時歡最終還是站了起來。

    回到臥室，楊嬸離開，她坐到床邊，一眨不眨地看著熟睡的小臣，手指忍不住撫上他的小臉。

    她看了很久很久。

    終于，她起身去了沙發那，找到了昨晚那塊手帕去了洗手間。

    耐心的，細致的清洗，之后又烘干。

    最后，她疊整齊收了起來。

    本想現在就給江聞送去，然而走到樓下才后知后覺地發覺已經快要十一點。

    深夜時間并不適合去找他。

    慕時歡只能暫且作罷。

    回了房，簡單洗漱番，她上床摟著小臣睡覺。

    這一夜，她終于能睡著了。

    ……

    接下來的幾天安排都差不多。

    慕時歡帶著小臣玩遍了平城，帶他吃好吃的，給他拍照，母子倆還自拍，每一個幸福時光都有記錄下來。

    小臣每天都會和厲憬衍電話或是視頻，每每這時慕時歡或走開，或沉默陪伴，不會出聲，也不會見厲憬衍。

    小臣似乎沒有察覺。

    玩了兩天后，家中長輩開始坐不住了，實在念著小臣仿佛一刻也不愿分開一樣，索性帶著他們母子倆去了周邊城市游玩。

    只有想不到，沒有玩不到的。

    玩玩鬧鬧，小臣和慕時歡的母子關系不僅親近，和時家所有人都變得很熟悉親昵。

    就這樣，歡聲笑語中時間一下過了一個多禮拜。

    這一個多禮拜，慕時歡始終陪著小臣，眼里也只有他，唯有晚上會等他睡著后會去陪外婆一塊兒念佛。

    沒有人打擾她。

    江聞沒有和她聯系，慕斯年發過短信，但她沒有理會，拉入了黑名單。

    時間邁入第二周，有天由時宗平夫婦帶著小臣出門玩兒，見朋友。

    慕時歡有些不舒服便多睡了會兒，等她醒來時小臣還沒回來，她坐著發了很久的呆。

    等她回神是舅舅時宗平的電話打來，說今晚帶小臣在度假酒店住，不回來了，小臣也和她通話說自己會乖乖聽話。

    慕時歡便囑咐了幾句。

    沒有了小臣在身邊，這段時間的寸步不離忽然停下，她竟然莫名的有種不適應感覺。

    想獨自靜靜地呆會兒，卻不知怎么回事靜不下來，想念佛亦是如此。

    最后，她換了身衣服，出門。

    讓司機送她到了市中心后她讓司機回去，自己漫無目的地閑逛著。

    逛著逛著，有些餓，她忽然想和黎煙一塊兒吃火鍋，奈何煙煙還在國外忙碌，就算在國外，她也舍不得讓她過來就因為她想吃火鍋。

    一個人……

    最終慕時歡也沒有去吃火鍋，而是轉而去了平城有名的美食巷。

    她沒想到會在路上遇見江聞。

    那么突然。

    從那晚他說了那番話后，他沒有再找她打擾她，似乎想給她時間自己考慮清楚，而他也很忙，聽時庭周偶爾兩次提起過。

    是江聞先看見的她。

    “時歡?！?/br>
    他的手里拎著東西。

    “江聞哥?！蹦綍r歡打招呼。

    有段時間沒見了，此刻見面，江聞目光舍不得從她身上移開，但又怕她不舒服。

    “一個人？”他問。

    慕時歡點頭。

    此時晚霞正艷麗，余暉灑落在她臉上，惹人心動。

    江聞心念微動。

    “吃飯了嗎？”他下意識問出口，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又說，“我買了菜想煮火鍋，一個人吃不掉，一起？”

    慕時歡恍惚想起，他的公寓就在附近。

    但去他的公寓……

    看出她的想法，江聞有些緊張，笑說：“朋友間一起吃飯而已，你要是不放心，我叫庭周來?！?/br>
    話到這個份上，慕時歡沒有再拒絕。

    何況……

    “那就不客氣了?！彼龘P起淺笑。

    只是這一眼，江聞赫然有種心尖拂過電流的錯覺。

    她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

    “沒有人穿過?！钡搅斯?，江聞從鞋柜里拿了一雙一次性拖鞋遞給她。

    慕時歡接過：“謝謝?！?/br>
    江聞想說無需客氣，但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進了里面，他讓她休息：“我去準備一下，很快就能好，你可以隨便看看，或者要不要看電視？”

    慕時歡搖頭：“我坐會兒?！?/br>
    回來前她就有說過幫忙，但江聞拒絕了，說她是客人，沒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

    江聞給她倒了杯水。

    “嫌悶可以去書房轉轉?！彼吐曊f著，隨即去廚房。

    很快，他的身影消失。

    慕時歡看了會兒，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視線無意地掃過公寓，發現公寓很干凈，風格不像一般男性一樣灰黑白的冷硬，而是偏北歐，帶了點兒柔軟。

    沒坐一會兒，她起身，去了陽臺那看晚霞。

    視線卻不經意間看到了樓下有輛車。

    她認的。

    從她來平城開始，那輛車就一直跟著她，哪怕她說過不需要。

    目光怔怔的，忽然沒了欣賞美景的興趣，她轉身在躺椅上坐下，閉上了眼。

    江聞將火鍋底料炒出放入鍋中，準備等水開了就放入食材，等餐廳收拾完，他抬頭卻沒看到慕時歡。

    他微愣，以為她走了。

    “時歡？”喉結滾了滾，他脫口而出。

    沒有人應。

    顧不得火鍋，江聞疾步在公寓內尋找。

    公寓是大平層，房間較多，他徑直去書房，但沒找到她，后知后覺想到什么，他返回玄關，看到屬于她的鞋還在，提起的心落下。

    又想到什么，他終于看向了陽臺。

    走近。

    果然，她在。

    且睡著了。

    有夕陽僅剩的余暉散落進來，有她在的這個角落似乎一下變得安寧起來，美好的像是一幅畫，讓人只想一直沉溺在其中不愿離開。

    情不自禁的，江聞再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