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發不出聲音。

    望著時歡jiejie關切地看著自己的眼神，小星星覺得更沮喪了，眼睛頓時不受控制地泛紅。

    慕時歡看明白了。

    她朝小星星張開手臂：“來，jiejie抱?！?/br>
    小星星吸了吸鼻子。

    慕時歡失笑，摸了摸她的臉，隨即將她抱到了沙發上，耐心柔聲地哄著：“我知道小星星是想說話了，但不要急呀，慢慢來，聽醫生和你爸爸的話，我們小星星一定能好起來的?！?/br>
    小星星是個很聰明的小姑娘，有事懂事得叫人心疼。

    就好比現在。

    雖然難過，但她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慕時歡看著她，不知道為什么，傍晚在餐廳時的那種難以形容的奇怪感覺又涌了出來，偏偏她不知道該怎么說，也不知道來自哪里。

    而每次翻涌了一會兒，那感覺就會自己消失。

    就好像……短暫的出現只是為了提醒她什么，或者，那感覺如今還無法長時間停留就會被另外某些東西驅逐。

    太奇怪了。

    忽然，手被人握住。

    慕時歡回神，就見小星星軟軟的小手握住了她的，而后另一只手指了指她的交流本——

    “jiejie今天等小星星睡著了再走好不好？”

    心一軟，慕時歡沒有拒絕。

    “好啊，”無論是她的神情還是語調，都變的愈發得溫柔，“那我先讓小林阿姨來給小星星洗澡澡，好不好？”

    小星星有剎那間的遲疑，她好想告訴時歡jiejie她想讓她幫她洗澡，可想到時歡jiejie的身體狀況，以及爸爸的囑咐，她最終還是忍住了。

    她點頭，而后雙手突然改為摟住慕時歡的脖子，開心地在她臉上親了下。

    慕時歡被她萌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乖?！?/br>
    很快，別墅里的傭人小林阿姨過來幫小星星洗澡。

    小星星看了慕時歡一眼。

    慕時歡明白她的意思，柔聲哄著：“我不走，就在這里等你?！?/br>
    小星星這才放心。

    到了浴室，小林阿姨熟練地替她洗澡，想了想笑著說：“小星星是不是很喜歡你時歡jiejie？”

    小星星沒有遲疑地點頭。

    “那你就要讓你爸爸多和時歡jiejie相處啊，這樣她才會一直留在小星星身邊?！?/br>
    讓爸爸和時歡jiejie多相處……

    小星星眨眨眼，努力地想著這事。

    ……

    沒多久，澡洗好，小星星被抱了出去，一見慕時歡她就笑得格外得甜，還拍了拍自己的床示意她一起睡。

    慕時歡既然答應了她便不會反悔，于是她上床，順手拿過放在一旁的故事集，柔聲給她講故事。

    小星星本來想著要晚點兒睡，這樣就能和時歡jiejie多相處會兒，可到底還太小，今天又太累，沒一會兒便陷入了睡夢中。

    慕時歡沒有馬上走，等到她徹底睡著了才準備離開。

    不料，走出房間時腦袋忽然疼了下。

    猝不及防。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的腦中閃過一聲嘹亮且可憐的嬰兒哭聲。

    聽著讓她……好難過。

    仿佛心被揪著無法呼吸。

    怎么回事？

    慕時歡怔愣住，心跳似乎都快了不少，她極力調整才堪堪將那股突然間像是要把她淹沒的難受壓下。

    又看了眼熟睡的小星星，有些恍惚的，她離開。

    “時歡?！?/br>
    一出門，郁臨商的聲音響了起來。

    慕時歡抬頭看他。

    “怎么了？”笑意微斂，郁臨商眉頭皺了起來，“臉色怎么有些不好看？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慕時歡下意識搖頭，沒有說實話：“沒事，就是起來得太急了，有點兒頭暈?！?/br>
    “真的？”

    “嗯?！?/br>
    郁臨商仔細觀察她，確定她臉色又好了些才相信她的話。

    “小星星睡著了？”他換了話題。

    慕時歡也壓下了那股奇怪，點頭：“是啊，睡著了?！?/br>
    郁臨商笑說：“辛苦你了，小星星實在是太喜歡你了，總想纏著你?！?/br>
    “哪里的話，”慕時歡倒不覺得辛苦，她有些感慨，“其實和小孩子在一塊兒還是挺開心的，什么也不用想?！?/br>
    郁臨商聞言深看了她一眼：“那如果……”

    手機卻在此時振動。

    話被打斷，郁臨商不得不暫時壓下。

    拿出手機……

    眼底閃過情緒，他接通，聲音稍冷：“喂……我過來?！?/br>
    慕時歡不是會管其他人事的人，聽他的電話也沒有多問一句，倒是郁臨商，主動告訴她：“醫院有個病人，我現在得回去趟，你早些休息?！?/br>
    頓了頓，他又說：“既然回來了，就暫時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把狀態調整好了才能更好地應對你要做的事?！?/br>
    慕時歡知道他的意思。

    “當然?！彼⑽P唇。

    郁臨商笑：“嗯，那我先走了?！?/br>
    “嗯?！?/br>
    郁臨商說完轉身離開。

    走了兩步……

    “時歡，”他站定，笑容愈發溫和，走廊柔和的燈光更是為他平添了幾分蠱惑人心的意味，“晚安?！?/br>
    慕時歡睫毛眨了眨，輕聲說：“晚安?！?/br>
    郁臨商很快就走了她。

    慕時歡在原地站了會兒，轉身回到了客房，她在沙發上坐著，習慣性地雙腿曲起，雙手將自己抱住。

    房間里靜悄悄的，安靜得她仿佛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

    別墅外。

    上半夜高二先睡，下半夜再輪換，高一一瞬不瞬地望著郁臨商的別墅方向。

    忽然，他看到郁臨商的車出來了，但看不到里面究竟有幾個人，更不能判斷慕時歡是否在里面。

    他叫醒了高二。

    “給他們打電話，讓他們跟住郁臨商，看看他究竟去哪，幾個人?！彼愿?。

    高二立刻清醒照做。

    大約過了半小時，他們在港城安排的人回了電話，告知郁臨商驅車去了自己的醫院，只有他一個人。

    高一吩咐繼續盯著，那邊人說好。

    高二聽到后，問：“厲總那怎么樣了？”

    早在慕時歡進入郁臨商的別墅，他們便打了電話匯報，又將今天的照片發給了他。

    但……

    “沒有?！备咭怀料铝寺曇?，無論是神情還是心情都格外復雜，“厲總什么也沒說，只吩咐跟著，其他也不用做?！?/br>
    高二聞言，張了張嘴。

    最終，沉默在車中蔓延。

    ……

    郁臨商下車進醫院去了自己辦公室，一路上值班的護士開心驚喜地和他打招呼，他一一微笑回應。

    在辦公室坐了會兒后，他換了身衣服離開。

    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

    坐上另一輛低調的車，他親自驅車緩緩離開。

    半個多小時后，車子在一幢別墅前停下。

    “先生?！眰蛉艘呀浀群蚨鄷r，見到他的剎那一顆心頓時松了下去。

    郁臨商面色淡淡：“人在哪？”

    “陽……陽臺……”

    郁臨商低聲應了聲表示知道，而后長腿邁開徑直走到二樓陽臺那。

    寒風瑟瑟。

    那里，站著一個人影。

    ……

    與此同時，江城。

    厲憬衍獨自一人呆著，煙灰缸里的煙頭已經堆了不少，書房里煙霧繚繞，但他渾然不知似沒有感覺。

    書桌上要處理的文件還是原來的進度，他一動不動。

    腦海里，今天黎煙在醫院說的那番話一遍遍地重復著，格外清晰。

    厲憬衍面無表情地抽了口煙。

    最后一根煙抽煙，他低頭，翻出高一發來的照片，內心看似毫無波動。

    只是這一晚，他徹夜未眠。

    ……

    慕時歡暫時放下所有的事安心留在了港城調整。

    她沒有再去想江城的人和事，白天手機關機，每天就陪著小星星玩兒，或四處閑逛，或去游樂場。

    她亦知道高一高二一直跟著她，除了別墅進不去，其他時候她一直在兩人的視線中。

    但她沒有管，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地讓他們跟著。

    白天她陪小星星玩兒，到了晚上則由郁臨商接她去心理咨詢師見心理醫生，看完后，兩人或隨便散步，或看電影。

    每天如此。

    她很確定，用不了一周，厲憬衍一定會答應離婚。

    但她沒想到會那么快。

    到達港城的第三天晚上，厲憬衍便聯系了她。

    ……

    “我答應你，離婚?！背羻〉纳ひ羲茝哪腥撕砉巧钐幰绯?，但除此之外又再無其他多余的情緒起伏。

    很是冷淡。

    彼時慕時歡正在看著小星星玩兒。

    聽到他聲音的瞬間，她緩緩揚起唇笑了起來：“厲總終于愿意簽字了啊?！?/br>
    電話那端，厲憬衍面無表情，只指間夾著根煙，猩紅忽明忽滅，煙霧徐徐，讓他的臉更顯模糊。

    “明天回來？”吸了口煙，他問。

    慕時歡痛快答應，嗓音也輕快了不少：“好啊?！?/br>
    厲憬衍心尖驀地蔓延鈍痛。

    “這么開心？”他再問，嗓音似乎更啞了。

    慕時歡微笑：“當然?！?/br>
    最后的電話以不歡而散結束，當然，是對厲憬衍單方面的，慕時歡開心得不得了，連小星星都看出來了，眨著萌萌噠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她。

    郁臨商恰好走進客廳。

    “這么開心？他答應了？”他一針見血。

    “是啊，”慕時歡輕笑，重復，“他答應了，比我想象中還要早?！?/br>
    頓了頓，她又輕松地說：“明天我就回江城?！?/br>
    郁臨商看著她：“需要我陪你一起嗎？”

    慕時歡擺擺手，渾不在意：“不用，我自己能搞定，”說罷，她沖他俏皮地眨眨眼，“等著我的好消息就好?！?/br>
    突然，手指被人勾了勾。

    她低頭。

    是小星星。

    “怎么啦？”慕時歡蹲下和小星星平視。

    就見小星星委屈不舍地望著自己，緊跟著，她拿出自己的交流本，一筆一劃地寫了句話——

    “jiejie你什么時候回來？”

    她看著自己，眼中的期盼那么明顯。

    慕時歡心中微暖。

    只是……

    “等jiejie處理完事情就會回來看小星星的呀?！彼崧暫逯?，“不難過，嗯？”

    是回來看……

    小星星一下就感覺到了什么，她還想寫什么。

    “小星星乖，你時歡jiejie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處理完了就會回來看你，不許難過?！庇襞R商也跟著蹲下，摸了摸她的腦袋。

    小星星張了張嘴，試圖說什么。

    郁臨商笑得溫和：“乖，記住爸爸說的話就好?！?/br>
    小星星眨眨眼。

    最終，她沒有再使性子，而是親了親慕時歡，跟著伸出手指要和她拉鉤。

    慕時歡失笑，到底沒再拒絕，和她拉了勾。

    小星星頓時喜笑顏開。

    又玩了會兒，小林阿姨抱走小星星洗漱。

    “真的不用我陪你？”剩下兩人時，郁臨商再問，“他答應得太早，我怕有變故?！?/br>
    慕時歡堅定地搖搖頭：“不用，你幫了我太多了，你還有自己的事處理，這兩天你每天忙到那么晚，我過意不去?！?/br>
    郁臨商笑了笑。

    “好?！彼麤]有勉強，頓了頓，他又問，“離婚后呢？有什么打算？”

    離婚后……

    聽著這個詞，慕時歡竟是有短暫的恍惚。

    “做自己該做的事啊?！彼χf，話語堅定，眼神卻有些空洞。

    ……

    翌日。

    慕時歡坐上了回江城最早的航班，高一高二依然跟在她身后。

    兩小時的飛行，沒有任何休息，她直接去了南山別墅。

    高一高二看在眼中，心情復雜，但到底輪不到他們說什么。

    “太太，到了?！备叨氏认萝囂嫠蜷_車門。

    “謝謝，”慕時歡沒有客氣，只是在下了車后微笑著說，“以后可以叫我慕小姐啦?！?/br>
    高二：“……”

    慕時歡沒有多說什么，說完這句她便腳步輕快地走進了別墅。

    徐姨在等著，一見她來，表情又喜又難過，最終也只是說：“太太，你先坐吧，先生應該很快就下來了，他在處理工作?！?/br>
    “好啊?！蹦綍r歡順勢在沙發上坐下。

    徐姨聽從厲憬衍之前的吩咐，給她倒了杯水后便離開了別墅。

    慕時歡沒有在意。

    在耐心地等了大約十五分鐘后，她終于看到了男人的身影。

    神色淡漠，一貫的讓人看不透半分。

    “厲總，上午好啊?！彼郎\笑宴宴地朝他打招呼。

    厲憬衍看了她一眼。

    “這是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字，”他將手中的文件遞給她，嗓音沙啞，“最后陪我四天，之后，如你所愿，我們再無關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