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差的緣故，慕暖醒來時已接近中午，傭人告訴她，有一位林女士在樓下等了她很久。

    林？

    慕暖皺眉。

    等洗漱換衣下樓，果不其然，她看到林靜書端坐在沙發上優雅地品著茶。

    “林姨，”唇角上揚勾勒出挑不出錯的弧度，慕暖淺笑著坐下，將手機隨意放在茶幾上，溫溫柔柔地說，“不好意思林姨，傭人現在才告訴我您來了，我……”

    “暖暖，沒關系的，”林靜書放下茶杯，端莊地笑了笑，“聽說你昨晚才從國外回來，想著應該要倒時差，是我囑咐她別打擾你休息的?！?/br>
    “謝謝林姨?！?/br>
    “傻孩子，跟我客氣什么?！?/br>
    慕暖沒想浪費時間，直接問：“林姨您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林靜書從包中拿出一張請帖遞過去，保養得宜看不出年齡的臉上溢滿了開心的笑：“是念淮啊，他這周末就要訂婚了，這是請帖，那天早點來?！?/br>
    “念淮要訂婚了？”

    “是啊?！?/br>
    慕暖微訝，卻是沒接。

    林靜書柔聲詢問，一副完完全全把她當自己親女兒一樣疼愛的模樣：“暖暖，怎么啦？”

    咬了咬唇，半晌，慕暖開腔，微顫的嗓音中盡是苦澀和難過：“林姨，既然您回來了，那肯定知道我和憬衍已經……我……不合適?！?/br>
    林靜書起身，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我都知道了，委屈你了，暖暖?！?/br>
    “我……”

    輕拍她的手，林靜書細聲安慰：“沒有什么合適不合適的，除去你和憬衍的關系，厲家和慕家兩家本來就是世交。再者，問心有愧的該是慕時歡，而不是你啊?！?/br>
    慕暖睫毛微顫。

    林靜書低低嘆息：“其實知道你們分手的時候，我也很震驚，明明當年我出國的時候你們倆還好好的，哪怕她對憬衍死纏爛打，憬衍也始終愛你如初，沒想到……”

    “暖暖，能不能告訴林姨，你們之間糾結鬧了什么矛盾？怎么說分手就分手了？憬衍還任由她公開他們的婚期關系，惹的……”

    剩下的話在喉嚨口幾度徘徊，終究，林靜書也沒能說出口，只是長長嘆了口氣：“暖暖，你是個好孩子，你和憬衍的感情我們都看在眼里，是憬衍對不起你，讓你受委屈了?！?/br>
    慕暖眼眶倏地一紅，鼻尖泛酸。

    林靜書瞧見，抓著她的手緊了緊，一番欲言又止后，她關切地問：“暖暖，跟林姨說句實話，你是不是還愛著憬衍？嗯？”

    貝齒死死地咬著唇，慕暖沒有作聲。

    “暖暖，”林靜書撫上她的頭發，溫柔至極，“從你和憬衍在一起的那天起，厲家上下都認定了你就是憬衍未來的厲太太，即便是現在，依然沒有變，將來亦是?！?/br>
    慕暖微怔。

    “林姨……”

    林靜書暖暖一笑：“我的意思便是代表了老爺子的意思，我們都相信，憬衍如今應該是身不由己，也可能是被慕時歡迷惑了，但用不了多久，他會看清楚慕時歡的真面目回到你身邊的?！?/br>
    慕暖眼淚一笑掉了下來。

    “不會的，憬衍……”

    “能配上憬衍的，只有你?！绷朱o書柔聲細語地打斷她，握著她的手又緊了些。

    慕暖茫然：“林姨，為什么？”

    林靜書微笑：“她本就配不上憬衍，如今不僅失憶，據說還和賀家的賀二……這樣的人是沒資格做厲家的長孫媳的。你不知道，如今知道她和憬衍隱婚的人越來越多，憬衍承受了很大的壓力?！?/br>
    慕暖呆呆地望著她，怔愣了許久。

    “林姨你的意思是……”

    林靜書沒有回答，只是仿佛陷入了回憶，嗓音低了不少：“暖暖，你是個好孩子，但你要知道，一味的忍讓，到最后痛苦的只會是自己。人生，并不長……”

    ……

    喬霜來到別墅時恰好看到林靜書的車離開，她看到了林靜書，等走進客廳，看到慕暖怔愣的模樣，頓時擔心：“暖暖？”

    慕暖回神。

    “你來了？”

    喬霜在她身旁坐下，皺眉：“剛剛我看到的是林靜書，厲憬衍的繼母吧？她來找你做什么？”

    臉上迷茫和傷心消失，譏諷取而代之，她低低地說：“你覺得呢？”

    “挑撥離間？”

    慕暖嘲諷：“是啊，借著來送請帖的幌子，不停地在我面前提慕時歡和厲憬衍?！鳖D了頓，她笑了，“她說一直把我兒媳婦親女兒看待的，你說……這話誰承受得住啊?！?/br>
    喬霜原本想說什么，聽著她的后半句，下意識朝她望去。

    “暖暖?！?/br>
    “嗯？”

    喬霜盯著她，心中愈發狐疑，到底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我覺得……你好像沉穩了不少，不再像那天一樣情緒失控沖動?！?/br>
    “前幾天你急急忙忙出國聯系不上，都嚇壞我了，還以為你……”剩下的話沒說明，她問，“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慕暖咬了下唇，沒回答，只是低聲說：“以后我都不會再沖動了?！?/br>
    “真的？”

    “嗯?！?/br>
    喬霜仍是心有疑惑，但她沒有再表現出來，而是說：“那就好，只有這樣才能把慕時歡踩在腳底下。對了，林靜書……你打算怎么辦？”

    慕暖但笑不語，只是目光落在了屏幕始終暗著的手機上。

    腦海中，一句低冽沉啞的話回蕩著——

    “合作愉快?！?/br>
    ……

    從機場離開，慕時歡被厲憬衍直接帶到了一家中醫院。

    “你不舒服么？”她下意識問。

    厲憬衍牽著她的手，邊往里走邊解釋：“這是容修寒的醫院，只是例行身體檢查?！?/br>
    容……

    慕時歡想起來了，應該是那位容醫生，那天走的時候容醫生提醒男人該做檢查了，還說讓她也一起。

    她哦了聲，沒再說什么。

    容修寒早就等候多時。

    見兩人來了，他微微頷首，語調是一貫的清冷：“憬衍，時歡，都準備好了?！?/br>
    話落便有護士示意慕時歡跟她們走。

    慕時歡下意識看向身旁男人。

    “沒事?！眳栥窖苣罅四笏氖?，松開。

    慕時歡點頭，但還是不放心地加了句：“那你要等我哦?！?/br>
    軟軟糯糯，像極了在撒嬌。

    厲憬衍頷首。

    情不自禁揚唇，慕時歡這才開心地跟護士離開。

    直到她的身影再也消失不見，容修寒才淡聲開腔：“憬衍，你突然帶她去北城，是為了不讓她接觸慕家的事，延遲她進慕氏，對么？”

    厲憬衍沒有作聲。

    半晌。

    “不全是?！表谆薨狄黄?，他沉聲說。

    容修寒和唐遇不一樣，對他的事，他甚少會說什么，但腦中回想著慕時歡剛剛不自知的模樣，到底還是開了口提醒：“看的出來，慕時歡如今對你很依賴?！?/br>
    厲憬衍眸色變暗。

    “慕家沒有出現時，在她的世界里，你是除了她的師父小師兄唯一一個關系親密的人，知曉自己身份后，她對你的依賴不減反增?！?/br>
    望著慕時歡離開的方向，容修寒低聲說：“唐遇有句話問的對，一旦慕時歡知曉真相，你如何收場？魚和熊掌你都要，但你有沒有想過，慕時歡……她其實是最大的變數?！?/br>
    沉默蔓延，詭異流轉。

    厲憬衍神色不變，只是眸色又暗了幾度，濃稠的仿佛傾倒的墨汁，開腔的每個字則啞而緊繃：“你師妹還有沒有消息？”

    “只說月底前?！?/br>
    “夠了?！?/br>
    容修寒便明白他這是心里有數，不愿意再說。

    布局那么久……

    或許，是他們想得太多。

    “檢查吧?！泵鏌o表情的，厲憬衍率先抬腳往前走。

    “好?！?/br>
    半小時后，檢查結束。

    容修寒和厲憬衍對視一眼，說：“分三地檢查，國內外，最遲一周出結果，一有消息我通知你，放心，我團隊里的人絕對信得過?！?/br>
    厲憬衍點點頭。

    “對了，”容修寒再問，壓低了嗓音，“最近還有沒有再頭疼?！?/br>
    厲憬衍遲疑了一秒，很快，無人能發現。

    “沒有?！彼鲁鰞勺?。

    容修寒難得沉默了片刻：“希望這次能查出來是什么原因?！?/br>
    沒多久，慕時歡也結束了檢查。

    厲憬衍直接帶她離開。

    容修寒遠遠地望著兩人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中隱約冒出不好預感。

    厲憬衍還是那個厲憬衍，但他對慕時歡卻已是不一樣。

    ……

    出了醫院，厲憬衍吩咐高二帶慕時歡回南山別墅，他自己則回公司。

    慕時歡多少知道這三天他積壓了很多事，心疼他，于是乖巧點頭表示聽話，但關上門的剎那，她還是沒忍住嬌嬌地叫他：“厲憬衍……”

    厲憬衍低眸望她。

    眨眨眼，慕時歡嬌羞地仰起臉蛋，說出來的話倒是一點也不害臊：“你親我一下再走呀，不然我擔心你無心工作?！?/br>
    厲憬衍哼笑，捏了捏她的臉：“到底是我無心工作，還是怕自己求而不得難受？嗯？”

    慕時歡佯怒，瞪他：“親不……唔！”

    腦后勺被扣住，男人長驅直入，攻城略地，吻得極兇極狠。

    只幾秒，慕時歡渾身癱軟，如離了水的魚兒。

    “沒出息，就這還想勾引我，嗯？”

    她聽到男人咬著她的耳垂低低啞啞曖昧地說著。

    分明……是嘲笑。

    好氣！

    ……

    “厲總?！?/br>
    “去公司?！?/br>
    高一頷首，聞言準備啟動車子。

    就在這時，電話響起。

    他接通，目光在后視鏡中和厲憬衍對視。

    半個多小時后。

    黑色賓利在一幢老舊的小區樓下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