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憬衍生氣了。

    這是慕時歡最直觀的感受，但她覺得他這個氣生的簡直莫名其妙又討人厭。

    他根本沒給她機會說什么啊就冷著臉下了車，就算她因為他的神情和話恍惚了兩秒沒及時回答，那也應該給她解釋說話的機會啊。

    可他倒好……

    討厭。

    慕時歡咬了咬唇，生氣又委屈。

    她也是有脾氣的好不好！

    不哄她不說，反過來還要她哄，她哄了還是那張臭臉，何況……何況她都跟他表白了，說喜歡他了，他到現在都還沒說過呢。

    難道就那么不相信自己么？她究竟是喜歡他，還是怕他，他不清楚么！

    明明昨天離開前他們還好好的……

    陰晴不定的男人！

    混蛋。

    慕時歡一點都不想哄他理他了。

    不理就不理。

    誰先理誰誰是小狗！

    越想，她越是氣悶。

    ……

    包廂門開的剎那，唐遇第一時間看到了兩人，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

    微不可查的，他挑了挑眉。

    “老厲，來玩兒牌啊?！弊旖堑鹬鶡?，他似笑非笑地朝他招呼。

    他一出聲，其他幾人視線順勢望去。

    有人張口就要調侃，話還沒出口就看到了厲憬衍身后的慕時歡，所有的葷話玩笑話頓時卡在了嗓子眼，跟著又下意識看向唐遇，似乎想從他那確認什么。

    厲憬衍神色淡淡，仿佛忘了慕時歡似的走向牌桌。

    “讓位?！彼幌滩坏卣f。

    有回過神的立刻起身給他讓了位子，有人緩和氣氛笑：“來來來，下注了啊，賭一賭老厲今兒個是散財童子還是大殺四方?！?/br>
    杜紹作為今晚的壽星和聚會的組織者，聞言看向眼底沉的不像話的厲憬衍，笑得不懷好意：“還用猜？必須散財童子啊?！?/br>
    厲憬衍掀眸睨他。

    杜紹嘖了聲，摸了根煙出來了，喊：“抽根煙，誰替我兩把？”

    自有人上。

    “我來我來，難得老厲要當散財童子，當然要贏他！”

    玩笑話一出口，氣氛緩和。

    眾人玩鬧的玩鬧，喝酒的喝酒，玩牌的玩牌。

    唯有慕時歡還站在原地，似被遺忘了似的。

    她恨恨磨了磨牙。

    混蛋！

    他就是故意的！

    她今晚是不會再理他的！

    深吸口氣，慕時歡轉身就要走。

    “急著走？別啊，坐?！倍沤B攔住她，下巴往沙發上努了努，“今兒我生日，給我個面子?！?/br>
    慕時歡一怔，氣憤后是些許尷尬。

    她不知道，空手來的。

    “我……”

    “坐，沒事兒，人來就好，”杜紹笑著止住她的話，自顧自地問，“對了，喝點兒什么？酒？飲料？還是茶？”

    不好拂了他的意，慕時歡要了杯飲料。

    她坐下，杜紹也跟著坐下，正要說什么，手機鈴聲響。

    “接個電話，你自便?！眾A著煙，他起身離開了包廂。

    他一走，空出來的地方恰好能清楚看到牌桌。

    慕時歡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唇角咬煙的討厭男人，煙霧徐徐籠罩，讓他的臉有幾分模糊，誰也看不透，他漫不經心打牌的模樣有種別樣撩人性感。

    撩人……

    當這個詞冒出來，慕時歡不免生起了自己的氣，跟他冷戰著呢，竟然又被他的男色迷惑。

    他撩人性感關她什么事？

    就沖他莫名其妙生氣，她就不要理他！

    慕時歡，能不能爭點氣？！

    心里這么想著，慕時歡難免帶了幾分脾氣在臉上。

    “你是厲總帶來的？”

    忽然，有香水兒味靠近。

    慕時歡下意識側眸，就見兩個妝容艷麗的女生八卦地望著自己。

    “你是厲總的……情人兒？”其中一個抹著正紅色口紅的女生問她。

    慕時歡微微蹙眉。

    另一個短發的女生見她不回答，以為自己猜對了，和小姐妹對視一眼后，再開腔，聲音帶了幾分欲言又止：“你也真是敢呢，厲總的情人兒可不好當的?！?/br>
    慕時歡想要糾正的念頭一下打住。

    “為什么？”她好奇。

    短發女生一副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似乎有點兒可憐她。

    她湊近，刻意壓低了聲音：“聽說過慕時歡這個人嗎？”

    慕時歡：“……”

    她……搖頭。

    “她怎么了？”開腔的時候，莫名的，她竟有點兒緊張。

    正紅色口紅女生瞧她傻白甜的樣子迫不及待地說：“兩年前呢，江城整個上流圈兒的人都知道慕時歡的名號，雖然見過她的人極少，但誰都知道，她對厲總死纏爛打，手段毒辣，她心機很深的，但凡有想接近厲總的，都會被她悄無聲息地收拾掉?！?/br>
    從陌生人口中聽到從前的自己，慕時歡心底陡然生出了一股急切，因此心跳都不受控制地加速了起來，但更多的，卻是陌生。

    “她……”

    她忽然想知道更多。

    但兩個女生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今晚我們一樣，看你這么乖巧，別說沒提醒你呢，聽說慕時歡回江城了，她太狠了，手段多著呢，你跟著厲總……還是小心點為好，一旦被慕時歡知道你的存在就慘了。啊……對了，還有厲總的未婚妻慕暖，你也小心著些，也別讓她抓到了，他們年底就要結婚了?！?/br>
    兩人朝她投去同情一眼。

    慕時歡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見短發女生一臉緊張嬌羞地問她：“對啦，你現在既然跟著厲總，那應該知道容醫生哦？今晚容醫生來不來？”

    容醫生？

    “誰？”腦中劃過什么，她沒捕捉到，下意識問。

    “就是……??！容醫生來了！”

    興奮激動的低叫聲響起。

    慕時歡疑惑，順著她的視線轉頭——

    一雙平靜清亮的眸率先和她的目光相撞。

    周身散發是一種很難用精準形容詞形容的氣質，像是獨立于塵世之外，清傲孤冷，超塵絕俗。

    慕時歡愣了下。

    莫名的，她覺得有點兒眼熟，好像……好像在哪里見過這個人一樣。

    哪里呢？

    一瞬不瞬地盯著這個容醫生，她絞盡腦汁地想，心底莫名有個堅持，仿佛這個答案很重要，只要想出來就能解開不少謎團一樣。

    然而她就是想不起來。

    他到底是……

    “砰——”

    毫無預警的一聲響，很沉悶，像是有什么東西倒在了地毯上。

    慕時歡回神。

    下一瞬，厲憬衍那張很平靜但好似凌晨前夕即將爆發的臉出現在視線中。

    他目不斜視，沒看自己一眼，走了出去。

    慕時歡落在容醫生身上的注意力一下被拽回。

    她……好生氣！

    混蛋男人！

    ……

    唐遇跟著出去時，看到的便是厲憬衍沉著臉抽煙的畫面。

    “老厲，今晚你不對勁，”點了根煙，他吸了口，徐徐吐出，要笑不笑，“看來低估了慕時歡在你心里的地位，你已經被她影響到這種程度了？”

    “就因為她盯著修寒多看了幾眼？至于？”

    厲憬衍沒應，但眉目間的暗色明顯多了幾分。

    唐遇身體懶懶地靠在墻上，像是想到什么，笑：“厲念淮要訂婚了，就在下周末，今早收到了你們厲家的請帖，這事你知道了么？”

    他隨意地聊著：“他才回來多久，事情就辦得這么急？林靜書不該是這么沉不住氣的人，可老厲，你說究竟是林靜書沉不住氣了，還是你家老爺子？”

    “都一樣?！蓖鲁鰺熑?，厲憬衍面無表情地說。

    “不一樣，”唐遇彈了彈煙灰，盡管嘴角還噙著笑，但那笑意顯然不達眼底，“林靜書沉不住氣是因為你最近的動作，想為她兒子爭取，你家老爺子是年紀大了糊涂分不清防備你，可你呢？”

    厲憬衍側眸沉沉看他。

    唐遇呵了聲：“慕時歡當年什么樣兒你還記得么？可你還是對她有了心思，兄弟幾個不會多說什么，但別怪我說話難聽，你不該被她影響?！?/br>
    “老厲，從前你絕不會這樣，她在警局要跟你離婚的那晚不說，今晚的你……還是厲憬衍么？”他意味深長地又扔下一句。

    厲憬衍眸色驟然暗了幾分，幽深之下仿佛有什么在蠢蠢欲動翻涌。

    “呵?！卑肷?，他吐出一字。

    似諷非笑。

    見狀，唐遇挑挑眉，沒再多說什么，盡管私心里他仍厭惡慕時歡，仍希望她離開老厲。

    今天什么場合，他帶慕時歡出現意味著什么誰都清楚，但顯然來之前兩人發生了不愉快，雖是兄弟，但感情的事畢竟輪不到外人插手。

    他很清楚，自己說了這么多老厲心里已經有數，再多就越界了。

    但，這也夠了。

    “行了，回去吧，”他拍拍厲憬衍肩膀，勾著唇吊兒郎當的，“杜紹好不容易休假又是他生日，大家難得聚一塊，好好玩兒?！?/br>
    厲憬衍沉著臉沒作聲。

    唐遇要笑不笑提醒，點到為止：“慕時歡看修寒的眼神看起來不對勁，今天是她第一次見修寒？”

    厲憬衍猛地吸了口煙。

    “回去?！?/br>
    像是從喉骨深處溢出的兩字，沉而緊繃，其中仿佛有纏繞著其他難以言喻的意味。

    周身似散發著冷意，修長手指淡漠將煙掐滅，抬腳，他率先往回走。

    唐遇勾了勾唇，和他走在一塊。

    兩人抽煙的地方離包廂隔了個拐彎口。

    還沒走到，仿佛受到羞辱的顫抖的女人聲音突然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