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聾了？我沒說讓她在里面好好呆著，如她的意把牢底坐穿？！”狠戾的嗓音，每個字都像是從喉骨深處溢出，低而危險，“幫她？為什么要幫！”

    韓霆：“……”

    他推了推眼鏡：“好的厲總，我明白了?！鼻浦腥说哪樕?，唇角揚起溫煦笑，他補了句，“厲總，您今晚可和平時不太一樣?！?/br>
    警告的視線倏地射來，寒意深深，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韓霆保持微笑。

    手機在這時振動。

    瞥見屏幕上的閃爍，厲憬衍掐斷，面無表情往賓利車那走去。

    “老厲！等等我！”杜紹揚著聲音喊道，不似在里邊時的正經凝重，此刻臉上掛著吊兒郎當，嘴角還叼著根煙，“我們順路，蹭個車?！?/br>
    “砰！”

    車門被厲憬衍重重甩上，下一秒，車子疾馳而出。

    韓霆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長。

    “我送你啊，宋歌?！?/br>
    身后賀嘉煥的聲音響起。

    韓霆轉身。

    “宋律師，”他看向宋歌，笑得人模狗樣，“我們聊聊?！?/br>
    賀嘉煥聽著直冷笑：“給老子麻利地滾！聊個屁！想聊，法庭上有的是機會！”說完他扭頭看向宋歌，“別理他！他和老厲一樣，不安好心！人面獸心！”

    宋歌頷首：“那就麻煩賀二少送我了?！?/br>
    賀嘉煥不甚在意擺擺手：“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多大點兒事兒？你為了時小歡的事忙前忙后，這是我應該做的，走吧?！?/br>
    “嗯?！?/br>
    從始至終，宋歌連一個正眼都沒給韓霆。

    “宋歌?！?/br>
    自是沒有回應。

    韓霆站在原地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眼中笑意漸漸變淡。

    ……

    黑色賓利在馬路上飛速疾馳。

    杜紹緩緩吐出煙圈，側首：“什么時候結的婚？居然瞞這么緊？當年我可是聽說，你一萬個看不上慕時歡，對她厭惡得很?！?/br>
    厲憬衍薄唇緊抿，目光直視前方，沒理。

    “嘖，”杜紹似笑非笑，“行，我換個問題，既然和慕時歡結婚了，那和慕暖又算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忘了，慕時歡和慕暖是什么關系？”

    “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八卦？”厲憬衍冷冷說道。

    杜紹嗤笑。

    “你這算轉移話題？”換了個舒服坐姿，他像是閑聊，“老厲，這事可是你辦得不地道了，一面拖著不和慕時歡離婚，一面又和慕暖糾纏不清……”

    煙霧徐徐，他低笑：“那個叫宋歌的說得對，一旦你婚內出軌的事爆出去，個人形象受損是小，你們厲氏的股價得跌多少？韓霆再怎么極少有敗績，到了法庭，這對你也不利?！?/br>
    “不然，”他重新看向他，似勸，“離婚算了，一了百了，對雙方……不，對你們三個人都好?！?/br>
    厲憬衍下頜線條緊繃得愈發厲害，幽沉眼底暗潮涌動，是冷意，也是危險。

    “再廢話下車?！?/br>
    杜紹嘖了聲：“行，不聊這個，”話鋒一轉，他也變得正經了起來，“你說冒充你聲音的事，目前還是沒有線索，一無所獲?！?/br>
    “老厲，老實說，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他特意強調，“我是說你的過去，不是在江城?！?/br>
    厲憬衍沉默。

    瞧他不愿多說的樣子，杜紹以為是他說對了，又想到他過去的身份，于是沒有再追問，恰巧此時手機振動，他低頭掏出手機，見是個微信消息，他順手回復。

    而后，他抬頭。

    卻不料……

    “老厲！”

    瞳孔重重一縮，杜紹眼疾手快伸手穩住方向盤踩剎車！

    “呲——”

    尖銳刺耳的一聲。

    只差一點兒，車頭就要撞上路邊欄桿。

    空氣，靜滯。

    眼角余光瞥見他手背上青筋隱隱跳躍，杜紹狐疑，呼吸微促抬頭：“老厲你怎么……老厲？！”

    “沒事?！?/br>
    兩個字，像是從牙縫中硬擠出來的一樣。

    他臉色發白，一只手撐上了額頭。

    杜紹神色凝重：“去醫院?！?/br>
    “突然頭疼而已，不用?！眳栥窖芫芙^。

    “可你……”

    “你來開車?！?/br>
    杜紹見他堅持，臉上血色也在慢慢恢復，暫時松了口氣。

    “好?！?/br>
    兩人換了位置。

    厲憬衍順勢捻了根煙點燃，青白煙霧下，他的容顏愈顯模糊。

    半晌，他嗓音極低開腔：“不確定?！?/br>
    杜紹聽見，難得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確定？

    什么意思？

    ……

    南莊。

    一上二樓，杜紹似笑非笑調侃：“喲，我們清心寡欲的容醫生也來了？”瞥見他面前的一杯茶，他不客氣地嘲笑，“別啊，來這兒不抽煙也不喝酒，多沒勁兒？”

    容修寒淡笑：“你們怎么一起過來了？”又看向厲憬衍，“怎么晚了？”

    厲憬衍神色暗沉。

    杜紹大爺似的在沙發上坐下，聞言挑挑眉：“和他老婆在我那鬧離婚呢，能不晚？”

    “慕時歡？”

    “難道他還有其他老婆？不對……你也知道他和慕時歡是夫妻關系？”

    容修寒微訝：“出事了？怎么鬧到了警局？”

    扯了扯領帶，厲憬衍抿著唇沒作聲，而是傾身給自己倒了杯酒。

    仰頭，喉結滾動。

    一飲而盡。

    撩人的動作給他平添了幾分性感，但怎么也掩不住周身散發出的陰郁。

    杜紹見怪不怪，悠然摸出一根煙點燃，漫不經心抽著。

    抽了幾口，他才似笑非笑地睨了眼身旁人：“慕時歡今天報警自首，說昨晚在慈瀾酒店有預謀地推慕暖落水，還意圖謀殺慕暖，證據都供出來了?！?/br>
    容修寒難得蹙眉：“所以，因為慕暖，你要跟她離婚？”

    “呵，”杜紹笑得絲毫不客氣，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鬧離婚的可是慕時歡，慕時歡如今拒絕保釋，拒絕律師，也拒見老厲，除非……老厲簽下離婚協議書?！?/br>
    “說夠沒？”厲憬衍冷漠視線射去。

    杜紹聳聳肩。

    “老厲，你栽了?！碧朴龅穆曇粼诖藭r插進來。

    一手插兜，一手夾著煙，唐遇懶懶走近，順勢在厲憬衍身旁坐下。

    唇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瞇起眸，他目光聚焦落在一樓的舞臺上：“你們還看不出來？老厲這是愛上慕時歡了，好不容易決定拋開那些阻礙留她在身邊，偏偏……慕時歡又要再一次甩了他，換你們，你們能臉色好看？”

    “又一次？慕時歡之前還甩過老厲一次？”杜紹知道的最少，此時一聽，下意識多嘴，“什么時候的事？我他媽什么都不知道?！?/br>
    唐遇沒理。

    緩緩吐出煙圈，他這才收回視線看向厲憬衍：“老厲，我早說過，慕時歡就是禍害，從前是，現在也是，早晚有一天你會徹底栽在她手里?！?/br>
    四目相對。

    厲憬衍一張臉平靜的猶如暴風雨來臨前，恐怖又慎人。

    氣壓，驟降。

    杜紹再次看熱鬧不嫌事大，突然插了句：“知道替慕時歡忙前忙后，替她要和老厲離婚的人誰么？賀小二，義正言辭，罵老厲罵得那叫一個狠?！?/br>
    唐遇唇角勾出嘲弄弧度：“怪不得這副樣子?！?/br>
    “那你呢？”厲憬衍忽的開腔，眼角眉梢間的諷意一點都不比他少，“找不到黎煙就找替身？車禍是把你腦子撞傻了？”

    他朝樓下舞臺揚了揚下顎。

    杜紹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開始沒瞧出什么，直到跳爵士舞的那人轉過了身，他cao了聲，脫口而出：“是長得和黎煙有幾分像，尤其是那雙眼睛?！?/br>
    “你沒栽？”厲憬衍眼神由幽暗變得涼淡。

    唐遇驟然面無表情，氣息淡漠森冷。

    忽的，他扯唇笑了。

    “老厲，”他睨著他，“別說慕時歡現在鬧著要離婚，就算她不鬧安分留在你身邊，可一旦她將來知道真相，你打算怎么收場，嗯？”

    “她早晚會知道，何況她的記憶恢復還是不定時.炸彈，老厲，魚和熊掌不可兼得?！?/br>
    氣氛，微變。

    唐遇淺吸了口煙，毫不客氣地又補上了一句：“我和黎煙，和你跟慕時歡不一樣，我遲早能找到黎煙，她躲不了多久，但慕時歡……不是?！?/br>
    眼看著籠罩在上空的氣壓越來越低，容修寒適時開口：“慕時歡現在還在警局？你打算就這么拖著？”

    厲憬衍臉色更難看了。

    容修寒見狀，淡淡道：“你如果不想簽字，可以找慕暖談談，畢竟昨晚發生了什么事，只有她們兩個最清楚，如果慕暖否認，慕時歡預謀的事也就不成立?！?/br>
    杜紹笑：“我還在這呢，你這么說合適？”

    “你覺得慕暖會替慕時歡說話？”唐遇跟著潑冷水，冷笑，“怕是慕暖巴不得慕時歡坐牢，好取代她厲太太的位置，這個點，警局的人應該要見到慕暖了吧？”

    說罷，他重新看向厲憬衍。

    然而厲憬衍只是喝酒，仿佛對他們的話絲毫沒放在心上，也沒聽見。

    唐遇輕嗤了聲。

    杜紹見狀，想調侃，手機振動，一起的，還有厲憬衍的。

    也是巧。

    “什么事兒？”他懶洋洋接通。

    身側，厲憬衍也接通了電話，語氣極差：“說?！?/br>
    “厲總！出事了！”電話那端，莫遠皺眉，神色凝重。

    同一時間，杜紹的聲音也跟著響了起來：“老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