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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失神,差點從墻上掉下去,嚇得裴柳慌忙提醒:“小心!” 小姑娘急忙抓住墻,羞得滿臉通紅,把頭縮了回去。過了幾秒,又偷偷探出來,小聲說:“……你太好看了,我可以嫁給你嗎?” 裴柳愣?。骸啊??” 最后,是秦梧怒氣沖沖地把人趕走了。但那姑娘也是個大膽的性情中人,總偷偷跑來爬墻看美人。 裴柳站在墻下,勸她。 秦梧看著,危機感油然而生。他們這一來二去的,不會產生什么不該有的情愫吧?話本都是這么寫的。 裴柳可是神的祭品,應該滿心滿眼都只有神,怎么能和別人親近。 秦梧跑去主屋,把這事稟告給神聽了。 謝巫煜的反應卻很平淡,似乎并不在意,說不用管。 秦梧急了,“他跟那姑娘說,他心里有中意的人!這怎么行?他是神的祭品,穿著喜服來的,就跟河神的新娘一樣。他是神的人,應該全身心毫無保留,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神!” 原本看著書卷的謝巫煜眼神一凝,周身的空氣都似倏地靜止了。但只是一瞬間,他就又淡漠說:“他不是我的人,他只是個無辜的過客,終究會回去屬于他的地方,和親人朋友還有……愛人,團聚?!?/br> 說到末尾,謝巫煜停頓了一下,聲音低沉。 秦梧無法理解,更不能接受,但神的話,他不能不聽,只好垂首應了。 屋內只剩下謝巫煜一個人,他依然平靜,和往常一樣,從容地執筆,在書頁旁寫下批注。但落筆寫出來的,卻是——裴柳二字。 他面無表情,冷冷地看著書頁,一炷香后,又翻過這一頁,繼續往下看。 裴柳勸走了性格活潑的姑娘,被秦梧瞪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想問一下原因,但對方轉身就走了。 裴柳回了主屋,剛踏進門,就有種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反正氣氛不太對,像是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看向謝巫煜,對方一如既往地專注于手里的書卷,并無不妥。 裴柳歪頭疑惑,一縷長長的黑發垂落下來,滑過臉側,帶起一陣癢意。 他穿來這里時,身上穿著紅色喜服,頭發也變成了及腰的長發,看起來和古代人無異。但他不會扎發髻,只是隨手用發帶把一頭長發束在腦后,沒弄好,很容易就散開。 裴柳想了想,試探問:“神,可以請您幫我挽發嗎?” 謝巫煜抬頭朝他看去,眼神似有些詫異。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對他們來說,頭發是很重要的存在,并不是誰都能碰的。 “過來?!敝x巫煜還是點頭了。 裴柳通過這兩天相處,發現謝巫煜的脾性很好,不管他提出什么,好像他都不會拒絕。 他走過去,背對著謝巫煜,在他面前坐下。 謝巫煜拿著木梳,慢慢替他梳著長發,手指輕輕掠過發間,熟練輕巧地編辮子,繞過腦后,和其余的墨發一起在頭頂結成發髻,最后再戴上玉冠。 力道不輕不重,發髻也不緊,不會扯著頭皮,一頭長發挽上去后,裴柳頓時感覺清爽輕松不少。他轉過頭對謝巫煜道謝,笑容綻放。 謝巫煜說:“不用?!?/br> 似乎只是一點小事,不值一提,他更不會放在心上。 但他的目光不自覺就落到裴柳身上,長發都挽上去了,修長細白的脖頸自然毫無遮擋,盡數露出,像一捧柔軟的細雪,讓人忍不住想要觸碰,留下一抹屬于自己的指痕,或是,其他痕跡。 到了傍晚,裴柳要去偏屋用飯。雖然之前謝巫煜和他一起吃飯了,但也只是那一次,后面謝巫煜依然不吃,說自己并不需要,不必浪費糧食。所以,裴柳只能自己一個人過去,吃完了再回來。 裴柳走了,主屋就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謝巫煜沉默坐著,一如此前的十多年,等裴柳以后離開這里,也同樣如此。 他已經習慣了。 明明應該是這樣的。 謝巫煜眼簾微動,看向桌案一角,那里放著裴柳遺落的發帶,因為用了玉冠,不需要發帶,他便忘了。 謝巫煜將發帶拿了起來,捧在掌心,定定地看了片刻。 然后,他低頭吻了一下裴柳的發帶。 很輕,很克制的一個吻。 像是對待易碎的珍貴寶物。 一觸即離。 裴柳再回來時,桌角的發帶已然不見,不過他并沒有發現。 夜晚,裴柳準備就寢時。 謝巫煜忽然問他。 “你有什么愿望?” 裴柳愣住,下意識問:“神是要幫我完成愿望嗎?” 謝巫煜點頭。 裴柳有些疑惑。因為他記得秦梧分明說過,對神祈愿必須有復雜的儀式過程,沐浴焚香,提前七日齋戒,誠心抄經書,奉上大量貢品…… 可他一項都沒做,神卻主動問他想要什么。 又一次,給出了與眾不同的特別優待。 裴柳心里一軟,嘴角不自覺翹起。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一直都沒有和謝巫煜正式說過內心的感情?;蛟S是因為還不夠深,還沒有重要到某種程度,心里仍會有些顧忌,仿佛他先說出口,就輸了。所以,他一直刻意忽略,讓其順其自然發展,覺得保持現狀,也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