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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他還聽出衛老頭語氣多么地阿諛獻媚:“老爺,您再等等,馬上我們家衛卿童就回來了......” 這一刻,衛卿童心中掠起巨大的恐慌,難道父親真的打算要賣了他? 衛卿童倉皇地后退幾步,一個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物品,院中的幾人也聽到了響動。 見是他,衛老頭不禁大喝道:“衛卿童,你還不快過來見過老爺,剛才跑哪去了?” 衛卿童這時方才看到衛老頭身邊還有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著衣著富貴,面容富態。 衛卿童立刻認出了此人,這不是虞家二老爺虞萬春嗎?因為虞萬春向來喜歡博些善名,金陵很難有人不認識他。 可虞萬春為什么忽然找上他家,難道是知道了謝舒和他的事?那父親會不會...... 他現在誰都靠不??! 衛卿童幾乎是想也不想,轉身就跑。 看著衛卿童的背影,衛老頭又氣又驚,衛卿童跑什么??? 這不是落實了他心里有鬼嗎? 虞萬春卻笑容滿面地望著衛卿童的方向,絲毫不著急。 原本他之前還不太確定,這謝舒是否真的和衛卿童有過首尾,因此虞萬春故意先入為主,讓衛卿童自己有一個判斷。 其實他剛才還想從這老家伙口中套話,想不到這衛老頭有些精明,看到錢依舊不開口,不過現在,虞萬春已經確定無疑了。 * 金陵這個時節出游的人不少,大概是因為地處江南的原因,春天來得格外溫潤暖和,此時已到了暮春之際,天氣不冷不熱,剛好合宜。 城外有一個叫做蝴蝶坡的地方,是城里人最喜歡選擇的出游佳地,這里山花遍野,每到春夏之交,彩蝶翩翩,引得許多男女老少駐足逗留。 虞家的車馬停下后,風荷選定了一處靠近河邊的豐茂花叢,讓丫鬟們鋪開一半是綢面的墊子,將自帶的吃食都擺好。 在丫鬟們都忙碌的時候,虞楚息隨意在附近走走,他從前還沒有來過這里,這周圍的景色都讓他有些納罕。 但在謝舒眼中,這位郎君才讓人稀奇。 只見平日頂嬌貴的郎君此時卻毫不介意地在花叢中穿梭,他穿著素淡的白衣,明明不屬于艷色,但在那繁密的花色之中,越是素淡越顯得明麗無雙。 謝舒走到虞楚息的身邊,兩人很快并肩一起行走。 虞楚息忽然輕掃了他一眼道:“你不去看書,跟著我干什么?” 謝舒聽郎君的意思像是在計較自己剛才逗弄對方一事,于是謝舒只是笑而不語。 虞楚息又撇過頭道:“你今日怎么想起和我一起出游?” 虞楚息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大概是眼前的風光太美,再加上身邊這人臉上的笑意太溫柔,這溫柔是可以真實感受地到的,甚至可以觸摸的。 這讓虞楚息有了一種期待,也許,也許他會告訴自己真相。 謝舒看著郎君的側臉,兩人站在河邊,那粼粼的水波倒映著他的眼睛,瑩瑩如水,就連唇色都發著光。 這讓他如何忍心欺瞞對方? 可謝舒又何嘗不知道,他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事情,是多么地離奇,即便信奉鬼神之說的人,也會覺得不可思議,何況局限于這個時代,那么該如何向郎君解釋呢? 虞楚息見謝舒沒有立刻回答,他剛才心頭生出的期許陡然再熄滅下去,他不愿枯等,轉身道:“罷了?!?/br>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一個什么樣的答案,明知道那是謝舒的過去,那切切實實的三年里,他又何必自欺欺人。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虞楚息在心里莫名地將現在的謝舒與過去的謝舒分割成兩個部分,一面美好如斯,另一面早已泛皺發黃。 可是一個人真的差別有這么大嗎? 所以,不問也許是更好的答案。 就在虞楚息剛抬步的時候,謝舒的輕聲嘆息在他身后響起。 虞楚息心頭微微一顫,竟邁不開第二步。 謝舒低咳一聲,他的聲音很鄭重:“郎君,我有話要和你說?!?/br> 虞楚息再也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他。 謝舒的目光輕輕籠罩在郎君的面上,聲音很柔和:“郎君,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信我,我其實從落水之后醒來,過去的人和事就記不太清了......” 謝舒并不知道虞楚息聽著番話會怎么想,這是他唯一能夠解釋的理由了。 之前向洗墨隱瞞,是因為他需要時間來適應這個世界,沒有弄清楚情況,他不能露出馬腳。同時洗墨跟在原身數年,情誼深厚,又深知其中原委,不能直言。 郎君卻不同。 其實謝舒也可以選擇沉默,剛才郎君已經打算從此揭過。 但謝舒不想這樣,問題之所以成為問題,是因為它客觀存在,不能轉移。如果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卻遲遲不去解決,一直拖延,這不是謝舒的處世之道。 而時間或許也可以抹平一切,可其中造成的芥蒂,卻又怎么可能用一句話來蓋過,所以謝舒最不理解的就是一些世人總喜歡百般曲折回轉的故事,到最后再落得一個皆大歡喜,才算結局美好。 可如果真的在乎一個人,體諒一個人,不該如此。 更何況謝舒不想讓郎君為原身的事情而徒惹煩憂。 只是這樣的解釋,謝舒也覺得有些荒誕,因此說到最后的時候,謝舒的聲音都有些飄忽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