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兩人坐下后,便一人執白一人執黑開始下棋。 雖然都是圍棋,但謝舒那個世界的規則卻有些許不同,因此第一盤他一時沒料想到這里,被郎君提醒,謝舒才明白過來。 此時虞楚息也有些意外,謝舒并不像是才接觸下棋的人,他的棋力明顯不弱于自己,為什么連這個規則都不知道? 不過虞楚息也未曾多想,因為這時謝舒已經說起剛才的事情:“郎君,五天后,我要去金陵郊外參加顧三公子舉辦的西園詩會,我想,該知會郎君一聲?!?/br> 今天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因此謝舒覺得自己若要外出應該報備給對方。 虞楚息聞言,若有所思:“顧三公子?可是鹽政御史的公子?” 得到謝舒確認后,虞楚息輕輕落下一子道:“他們顧家在金陵名聲一向不錯,顧三公子也常聽人說他為人大方,十分寬厚,不過最好不要和他走近為妙?!?/br> 謝舒聽出虞楚息這話似乎暗藏玄機,想必是洗墨探聽不出來的消息,他神色認真道:“還請郎君賜教?!?/br> 虞楚息落子的時候慢了半拍,這才開口道:“他有個姑母是當朝貴妃,膝下還有一子,如今已滿十八,聽說很得圣上喜愛,甚至還要越過現在的太子?!?/br> 難怪洗墨探聽不出來,原來是有關于皇家。 謝舒這時也聽懂了虞楚息的言外之意,他不免笑道:“我知道了,多謝郎君?!?/br> 虞楚息面上微熱,轉移話題道:“這西園,我之前便聽說過那處風景獨好,尤其是現在,桃花盛開,想必極美?!?/br> 謝舒見郎君話語中不乏向往之意,他下意識地說道:“那不如郎君與我同去?” 謝舒并不知道他隨心之話,又在虞楚息聽來,是多么驚訝的事情。 像這種詩會,哪有什么雙兒去呢?畢竟他們不可能考取功名,更不可能當朝為官,還因為一些世俗禮教的限制,一般情況下,雙兒很少會出現在這種男人聚集的場合。 虞楚息忍不住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打量著他。 自小開始,虞楚息就知道,他身為雙兒,便注定不能像男子一樣,建立一番功業,日后還要嫁給別人。但虞楚息并不服,他不明白,自己不過是多了一顆紅痣,為什么就處處受限于后宅。 這些年來,虞楚息一直為此努力,但即便是如今,父親有時候也會用可惜的目光看著他。 虞楚息當然知道他在可惜什么,就算他有了入贅的夫婿,也能將虞家管理好,但他畢竟不是男子,有很多事情,他都是做不得的。 那種被時時提醒的感覺并不好受,虞楚息甚至是討厭他那顆紅痣的。 然而眼前的人似乎并未將這原本應該是世俗規定的禮教放在眼中,只是向詢問一個舊友那般隨意。 如果問這話的不是謝舒,是別人,虞楚息還可以認為對方是戲弄他,要知道即使詩會有雙兒或是女子在,也是專門供于取樂的清倌名伎。 可虞楚息只是笑笑,他明白謝舒不是這個意思。 最后虞楚息搖搖頭道:“我就不去了?!?/br> 而謝舒也從虞楚息細微的表情中,察覺到了什么端倪。 他心頭責怪自己唐突,怎么差點忘了郎君的身份,雖然郎君并未生氣,可謝舒卻仍然十分在意,也不知道該怎么樣,才能消除郎君心頭的芥蒂。 就在這時,虞楚息玉白的指尖在棋盤中輕移,將謝舒的一個黑子吃掉。 不過虞楚息并未立刻放回棋盒,而是在手中細細把玩。 接著,虞楚息望著謝舒輕勾了勾唇角:“若是你有心,便為我摘一枝桃花來?!?/br> * 當天謝舒讓洗墨給張恩施回函后,對方很快帶話過來,五日后的辰時便在西園門口相聚,當然去的人不止是他一個,還有昔日的同窗。 這些人謝舒也提前打探過,既然事情已經敲定,謝舒便不再多想。 這幾日搬到聽雨苑后,謝舒很快適應了下來。 他早上鍛煉一下身體,白天看書,晚上和郎君有時一起對弈,日子過的極快。 到了三月三這日,謝舒便帶著洗墨坐上虞家的馬車向著西園而去。 現在其實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但金陵城門口,今日出城的人卻排起了長長一隊。 等到正門鼓樓上的鐘聲敲響,宵禁解除,城門才開啟。 原本謝舒需要等一會的,大概是守城的人認得虞家的馬車,因此提前放行了。 謝舒出城后,回頭一望,只見身后人流似水,車馬如龍,想必都是奔赴西園詩會的,可想而知,今日的盛況。 一路上,謝舒都在欣賞沿途的風景,快到了西園的時候,越發讓人驚嘆。 只見西園依托山勢而建,周圍佳木蔥蘢,豐草爭茂。其中有一道白石清溪從山頂綿延而下,隱于山坳草木之間,形如走蛇,蜿蜒盤旋。 謝舒下了馬車之后,此時離約定的時間尚有許久。 謝舒并不打算提前去西園門口等待,而是徒步繞行到剛才他就瞥見的桃林。 金陵城中的桃樹已經凋謝了,然而西園山上的桃花卻開的正好。 謝舒望著那鮮紅色的花朵堆簇在枝頭上,花香馥郁,清艷灼灼,不期然想到了郎君的模樣。 這就是郎君想要看的桃花。 第01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