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

    紀天音將手隨意搭在膝蓋上, 過了許久仍然毫無頭緒：怎么可以出現第一將軍無法打敗的敵人？

    預知是個自帶作弊器的能力，如果卜特族的真正能力是知曉對自身絕對有利的未來呢——不對, 在這個定義下, 他們能做的應該是“改變未來”。

    “在想事情？”布洛德拎著兩袋加熱過的營養液走過空曠房間，后半句話壓低聲音, “你不是會痛快答應條件的人……還是在想怎么反擊？”

    卜特族擔心開戰導致兩敗俱傷，許諾不會傷害伊甸人，只拿走這顆星球的資源, 叢林法則在整個宇宙都強盛不衰, 這種條件簡直大方到了極致。

    星球基建大體完成，錢沒了可以再賺命沒了卻什么都不剩，表面上看這些人毫無損失。

    但拿走鈺礦之后呢？

    卜特族坐擁大筆能源自然可以購置頂級戰艦, 如果駐扎在某顆星球發展, 有朝一日勢必會對亥亞帝國構成威脅。

    到那時, 他們還會不會大方的表示“只要錢不要命”？

    紀天音掃過男人銀發蜜膚的標志性相貌, 淡淡開口：“反擊是肯定的, 等蜘蛛們無須顧忌以后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你, 但弄清楚‘預言’的本質之前，我不會輕舉妄動?！?/br>
    更何況想動也動不了, 蛛人擔心他們對外發送訊息，這座新蓋的蘑菇小屋什么家具都沒有，連病號十歌強烈要求也只得到了幾床被褥, 其他人只能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你真好?！辈悸宓乱话褜mega撈起來放在腿上, 毫無感激之情地開始日常sao擾, 將歪垂在頭頂的呆毛蹂.躪地搖搖欲墜。

    紀天音不爽地側了側腦袋：“能不能別揉了？”

    布洛德委屈巴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以前沒機會摸你腦袋嘛，搭個肩膀都要被媒體說接住身份之便sao擾國家大員?！?/br>
    “以前我也沒有傻兮兮還翹起來的頭發！”紀天音躲了一次沒躲開，更加不滿。

    “不，你有?！辈悸宓滦θ萁苹靡?，像揪住了她的致命弱點，“馬卡龍告訴我的，以前也有一撮大概這么長的呆毛，他每天早上都要用定型噴霧給你壓下去?！?/br>
    紀天音：“……”

    她忍了忍遏制住揍趴男人的欲望，恢復談正事的心情：“在巫星的時候，我們從大祭司阿曦那里聽說了卜特族的能力，但我覺得她說的話未必全是真的?！?/br>
    巫星罪民對亥亞皇族懷恨在心，阿曦就一點點欺騙的想法都沒有嗎？

    “騙我們？”布洛德把熱乎乎的營養液塞給她暖手，“不太可能……哪怕‘女武神會毀滅帝國’是她隨口說的，今天遇到卜特族的一切也證明他們可以干涉未來?！?/br>
    紀天音遲疑：“或許還有什么和預知極為相似的能力……？”

    回到過去以改變未來？

    不太可能，仿照伊甸人扭曲時空的代價太大了，無異于將自己困在沒有未來的過去，而且啟動時沙之晷還要消耗大量能源。

    人類無法想象出自己從未見過的東西，夢境中所看見的哪怕再荒誕也能找到現實原型，那么卜特族可以預見從未接觸過的未來嗎？

    比如宇宙彼端出現了a星球，星球上的生命極其短暫，朝生暮死，終其一世都不會與卜特族有什么交集——那么他們能預知到這樣生命的結局嗎？

    這種類似“全知全能大賢者能否了解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的悖論，卜特族的能力是將其打破？

    紀天音腦內仍然一團亂麻，煩躁地抓亂頭發，突然發現懷里的營養液意外地暖和：“房子還沒通電，你從哪里加熱的？”

    布洛德隨口回答：“日影有異能啊?！?/br>
    是了，雙胞胎的能力是掌控溫度，簡單加熱一下食物不成問題。

    紀天音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填充著空白線條的大腦仿佛有道驚雷狠狠劈下！

    以前陪雙子看《名偵探柯北》的時候，她一直疑惑為什么偵探動畫片里隨便一個配角胡言亂語幾句主角就能恍然大悟——此刻終于明白那不是作者大筆一揮扯出來的情節，因為布洛德就是幫她看破真相的靈魂龍套！

    捏在手里的半透明袋子還泛著暖意融融的溫宿，將這件事拆分成兩部分，就是“日影用異能加熱——營養液升溫”，前者是“因”，后者是“果”。

    但她在詢問之前不知道原因，只看見“營養液加熱”的結果，如果逆推回去，她只看到了日影在加熱什么東西，會想到他手里的是營養液嗎？

    ——將過程簡單粗暴的拆分成兩部分，不過是一因一果，卻涵蓋萬事萬物。

    絕大多數事件中的因果有著讓人一眼看出來的明確聯系，少部分聯系不明顯，冥冥之中也有關系存在。

    比如路人a走在街上慘被捅死，那么a或許跟兇手有著深仇大恨，或許兇手本身就是個變態殺人狂……總有一個原因導致這個悲慘的結局發生。

    調查這起殺人案的警察通過“a死亡”的結局推導出了原因，假定殺人動機是a欠了兇手很多錢，那么會不會有人在a向兇手借錢時，就看到了a死亡的結果？

    微觀量子影響宏觀存在，被稱為“因”，當足夠多的“因”量子聚在一起，就會導致必然的宏觀現象，即為“果”……

    ——這個理論，通常被稱為“因果律”。

    拋開帶有玄幻色彩的預言能力，“窺視因果”才是最貼近“預見必然發生的未來”的能力，而且結果一定對自身有利！

    ——卜特族可以完全掌握原因的走向，確定它們會導致什么樣的結果，從而干涉原因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

    舉個例子，將一個球推向深不見底的黑淵，大部分人只能看到球消失了，并不知道它會落向哪里，但總有人能知道這個球的下落。

    蜘蛛們將窺視因果的能力包裝成了“預言”，在星際戰爭中屢戰屢勝——神棍式的故弄玄虛并不罕見，教祖大人幾十年都在用這種方式坑蒙拐騙。

    比如卜特族最初在伊甸星登場的時候，飛船懸而不落，因為他們知道揚起的灰塵會導致十歌咳嗽，而飛船上松懈的某塊鋼板會在灼燒下驟然崩裂，彈射后差點殺死林間螢。

    而之前幫助伊甸人擊退海盜瘋鯊的“因”又證明，七英杰不會在遇到危險時放任不管。

    那么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只要讓七英杰被意外絆住手腳，再用伊甸人做威脅，就能得出“束手就擒”的結果。

    算無遺策的軍師也有可能出現失誤，因果律的判定卻100%正確。

    卜特族只要什么都不做——不，只是表面看起來什么都不做而已，畢竟一個個成因是在悄無聲息的情況下達成的。

    “雖然不是百分百確定，但蜘蛛們的能力與因果律的關系最接近?！奔o天音泛起輕蔑殘酷的冷笑，扯開營養液的包裝灌了一大口，“還真是差點被這群神棍騙過去了……”

    布洛德思考片刻：“不，其實已經可以確定了……追溯到數千年前，他們發現伊甸星儲藏了大量珍貴能源，而且原住民毫無抵抗之力，這些‘因’讓他們‘預言’了伊甸星的消失，開始進攻?！?/br>
    而接下來的“因”，則讓他們看到了被奧爾維亞推翻的“果”。

    ——所以卜特族在出發前沒有預知到奧爾維亞的反叛，而是在攻打時才匆匆返回，畢竟那個時候還沒有足夠的原因量子導向確定結果，又怎么能提前知道結局？！

    “還是向蜘蛛們確認一下比較好，畢竟我們還不知道異能的使用方法?！奔o天音靠在男人懷里笑得陰險，“過些時候蛛人會派人送來今天的鈺礦，喜歡裝神弄鬼的不止他們——去把林間螢叫來?！?/br>
    精神系異能無法控制被宇宙輻射變異的生物，但讀心能力或許可以派上用場，只要對方腦內有一瞬間閃過關于能力的念頭就會被林間螢捕捉到。

    布洛德暫停給她扎可笑小辮子的動作，點點頭：“好，等你吃完飯就去，再給我抱會兒?！?/br>
    “不準碰我腦袋！”紀天音惡狠狠吼完，突然又想到一處可疑的地方。

    ——為什么蛛人非要七英杰眾留在這顆星球，而不是讓他們放棄對伊甸人的保護？

    七英杰與伊甸人的關系說實話沒那么深厚，難道真是從原因判斷出了他們不會拋下朋友的結果，才抓死了這個弱點逼迫他們就范？

    如果紀天音帶入到蛛人首領奈影的立場，她會讓礙事的家伙平安離開星球，而不是冒著兩敗俱傷的風險讓其留下。

    除非有什么原因是他們離開后才能做到的，而這個原因，會導向對蜘蛛們絕對不利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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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用科幻設定解釋“預言”就是因果律

    現代最出名的因果律武器是局座……

    哈哈哈沒有人猜中，我不管你們要瘋狂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