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在告訴陸譴：別裝了，你絕對就是想非禮我。

    “……”

    陸譴不禁輕嘆了聲氣。

    如果這時候告訴戚柏，自己只是想提醒他頭發是濕的，這個說法可能不太站住腳。

    于是他順著手被拷著的姿勢坐了下去，轉被動為主動，看著那邊戒備十足的戚柏，說：

    “好吧，我坦誠?！?/br>
    “來，我聽你說?！?/br>
    戚柏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面，仰著下巴，眼梢冷冷看著陸譴，帶著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警告意味。

    “其實，”陸譴抬眼，目光突然變得復雜，他說，“我很害怕?！?/br>
    “嗯，你很害……怕？”

    戚柏原本還刻意營造出了一場對簿公堂的嚴肅氛圍，結果在聽到陸譴的話以后瞬間破功，

    “??？是我聽錯了嗎？”

    “你沒聽錯?！?/br>
    陸譴真誠地點頭，繼續說，

    “其實，在你們帶我飛向宇宙以前，我認定你們只是在開玩笑?？涩F在我竟然真的來到了遙遠的外星系。這很神奇，我甚至一開始都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br>
    “啊……”戚柏張了張嘴，“這確……確實有些難以接受?！?/br>
    “是，我也想冷靜下來，但這太難了。也許人到了夜里總會多想。尤其是我剛才在窗邊，看到外面有人在飛?！?/br>
    陸譴做了個深呼吸，就好像真的被這畫面嚇到，他說，

    “這是陌生的世界，我很需要你陪我說說話?！?/br>
    “是、是這樣嗎？”

    “嗯，是這樣?！?/br>
    陸譴垂著眼，嘴角勾出一個無奈又悲傷的笑，

    “但是沒關系，我的命在你手里，你想怎么樣都可以。反正，我沒有選擇的權利?！?/br>
    戚柏牙關一顫，臉頰一紅，整個人像犯了錯似的蹭的一下站起來：“別這么說，別這么說?！?/br>
    他一邊蹦過去給陸譴解手銬一邊尷尬地想要解釋，

    “我沒有要拿這個威脅你的意思，我只是，我以為你剛才……”

    “你以為我要對你做什么?！标懽l扯了扯嘴角，語氣有些意味不明，

    “可你很清楚，在這個世界，我渺小如螻蟻?！?/br>
    咔噠。

    手銬再次解開。

    戚柏的表情因為陸譴的話而變得凝固，他似乎也開始后悔自己的大動干戈——

    是啊，六千只是個普通人，他又沒有精神力，這里的隨便哪個人都能殺死他。他能做什么？他又敢做什么？

    戚柏越想越是這個道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陸譴被勒出紅印的手腕，于事無補地給他吹了兩口氣，好像這樣能讓陸譴受到的傷害減輕些。

    “對不起啊……剛才扣鎖太用力了，痛不痛呀？那你要聊什么，我陪你聊嘛?！?/br>
    陸譴為了克制自己不要太輕易被戚柏乖巧的樣子逗笑，輕輕地咳了一聲，隨口找了個話題，說：

    “聊聊你們接下來的打算吧，你們準備去哪里找陸……譴的遺物？這樣一來，如果我能活到那天，我也可以為此有個心理準備?！?/br>
    “別這樣沮喪，我不會讓他們動你的，我保證?！?/br>
    戚柏非常堅定地拍了拍陸譴的肩，然后告訴他，

    “其實具體的計劃沒有，只是大概確定了之后的方向。等我們賺到足夠的路費，我們會先去往菲拉堡要塞的深紅漩渦……我不確定在你們星球有沒有這種說法——蟲洞，或許你知道?！?/br>
    陸譴點頭。

    戚柏接著道：“深紅漩渦是目前為止幾個不會有撕裂風險的蟲洞之一，它通往未知的失落文明。在過去，只有研究院的人會派遣科研探險團隊進去里面。不過近幾年，已經有其他人進去了。你懂的，都是為了那個男人的遺物?！?/br>
    作為戚柏口中的“那個男人”，陸譴面不改色地認真聽著。

    “我們唯一知道的信息是，陸譴有至少三塊契物隕石被吸入了深紅漩渦。到現在，很多人進去了，但沒有人出來?！?/br>
    “進入蟲洞有生命危險？”陸譴適時提問。

    雖然他對深紅漩渦的了解，比迄今為止的大多數人都深。

    “單純進入深紅漩渦這個行為本身不會致命。但迄今為止，沒有人能保證他們進去的是哪條通道，通往哪個時空?！?/br>
    戚柏耐心地同他解釋，

    “傳說中的六大失落文明都被深紅漩渦連接，可東西落在哪里，人又會被傳往哪里，誰都說不準。那些有去無回的人，有部分或許是還在尋找的途中，有些，或許已經喪命于此?！?/br>
    “既然如此，為什么要去那么危險的地方?！?/br>
    “因為其他地方更危險。以后你會知道的，越是看起來容易到達的地方越會存在敵人，越是好下手的東西，越多爭奪者?！?/br>
    戚柏說著說著，突然打了個噴嚏，“啊啾…！”

    陸譴看了他一眼，正想提醒他頭發的事，結果被戚柏接下來的動作打斷——

    旁邊的被子被掀起來，戚柏鉆了進去，順便掀起另一邊，對陸譴說：“快進來?！?/br>
    陸譴現在不得不懷疑，戚柏是否又在試探他。

    不過戚柏看上去很認真。

    他看陸譴沒動，就主動湊了過去，把被子蓋在兩個人身上，又因為貪戀陸譴身上的溫熱，毫不猶豫地往陸譴身上蹭了蹭。

    瘦削但并不嶙峋的身體挨在陸譴身上，陌生的溫度，柔軟而滑膩的肌膚相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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