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茉已經給樊時晴介紹完了桌子上的菜，瞥見樊快雪手指從屏幕上移開，她忙舉著手機湊了過來：“哥，你看時晴是不是胖了？”

    樊快雪朝屏幕里掃了一眼，樊時晴在沙發上團著，正在朝嘴里塞薯片。

    “好像是胖了?！?/br>
    樊時晴哀嚎：“我沒有?！?/br>
    樊快雪：“垃圾食品少吃?！?/br>
    樊時晴理直氣壯：“你們吃火鍋還不能讓我吃點薯片了，這叫什么？這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焙客?，他又撒嬌說：“哥，你過年真的不回來嗎？”

    樊快雪的視線已經從茉茉手機上移開了，涮著綠油油的茼蒿說：“不回了，這兩天要去試鏡?！?/br>
    樊時晴立即來了興趣：“哥，你接到戲了？這次演什么？”

    劉曉茉插嘴說：“警察，厲害吧？”

    “厲害！”樊時晴歡呼一聲，忽然轉過臉看著屏幕外面，“爸，我哥和茉茉吃飯呢，你跟他們聊兩句嗎？”

    樊快雪聽到樊鎮東說了句什么，隔得遠，不甚清楚。

    父子兩人在樊快雪高考填志愿的時候鬧翻，一直到他大學畢業兩年后，樊鎮東才算消氣，一邊由著他在各劇組演男三男四這樣的小配角，一邊時不時發條信息，讓他在演藝圈混不下去了就趕緊回來繼承家產。

    樊快雪有一次實在忍無可忍，回復老樊說，就算在外面餓死，也不會回去繼承家產，任他拿捏，把樊鎮東氣得倒仰。

    這樣持續了一段時間，樊鎮東似乎慢慢想開了，也不怎么管他了，偶爾還發個公眾號養生小文章給他，就在父子關系趨于緩和，即將破冰的時候，樊快雪接演了那部很出名的電影。

    電影拍成在國外上映后，樊鎮東打來電話把他臭罵了一通，說他演的那個惡心人的玩意讓全家人都丟臉，門都出不去，還說沒他這個兒子。

    茉茉舉著手機靠了過來：“姨夫，我哥在這兒呢，你能看到我們吧？”

    樊快雪放下了筷子。

    “哎，能看到?！狈倴|略有些蒼啞的聲音從手機揚聲器里傳出來。

    樊快雪抬起眼，朝屏幕上看了一眼，好幾年不見了，老樊老了，他想。

    樊鎮東驟然看到兒子，也有些倉惶，更多的是尷尬和不知所措：“我聽時晴說，你不回來過年了？”

    樊快雪清了下嗓子：“嗯?！?/br>
    樊鎮東：“不回來也行，反正在哪兒過年都是過年，你跟茉茉記得提前把年貨準備好，別到時候超市關門了沒處買?！?/br>
    劉曉茉怕冷場，忙笑著說：“今天我和我哥做了大掃除，明天就去超市里置辦年貨?！?/br>
    樊鎮東干笑說：“好，你們在外邊，多注意身體?！?/br>
    劉曉茉看了樊快雪一眼，回說：“嗯，你和我小姨也多注意身體，提前祝你們新年快樂?！?/br>
    樊鎮東點了下頭，從鏡頭前走開了，又換成了樊時晴。

    樊時晴現在讀高三，再有幾個月就高考了，跟茉茉聊起了選報志愿的事情，樊快雪在旁邊慢悠悠吃著東西，一直沒插言，煙癮有點上來了，不過餐廳里禁煙，去外面又怕碰上人，只能忍著。

    ·

    庫里南在市郊一家環境幽靜的私人療養院里停下來，戚白接過陸平遞上來的圍巾，系好，走進山腳下的一個小院。

    院子里的雪都被清理掉了，露出青黑色的石鋪路面。屋頂和后面的山上還是一片蒼白，夜風卷過，細小的雪末從樹梢飛落，打在人臉上，微微有些疼，戚白抬頭看了一眼濃黑的夜空，走上屋檐下的臺階，陸平忙上前敲了兩下門。

    護工走來開門，殷勤地打著招呼把戚白和陸平請了進去。

    房間里是簡潔的中式裝修，李艷因為化療脫發的緣故，在二十幾度的室內也戴了一頂薄帽，聽見腳步聲，她從紅木椅子上轉過頭來：“你來了?！?/br>
    陸平和護工掩上門出去，戚白緩步走到了李艷對面，他沒有坐，淡淡說：“嗯?！?/br>
    “我昨天晚上夢見小雪了?！迸烁煽莸氖种缸ブ巫臃鍪?，嘴角擠出一個怪異的笑。

    戚白沒有接腔，走到了一側窗前，窗戶后面有一叢竹子，可惜室內外溫差太大，玻璃上都是冰花，只能看見一片模糊的樹影。

    “白天我又看了一遍他以前演的那些電視劇，”李艷又說，“我兒子長得可真是帥啊?！?/br>
    戚白心想，確實，還是特別有辨識度那種帥，所以雖然只拍了兩年多前那一部電影，沉寂這么久，公司不對其進行包裝宣傳的情況下，隔不久還能在網上看見他的街拍等路人拍的照。

    “你現在那么有錢，能走走關系，幫他接點新的角色嗎？”李艷陪著笑，討好地望著戚白。

    戚白從窗外收回視線：“你找我來，就是說這些？”

    李艷點頭：“我得的是絕癥，沒有多少日子了，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小雪能過得好一點，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年輕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每天心里唯一的念想就是他了?！?/br>
    戚白回視著她：“你覺得什么是好？”

    李艷干巴巴笑著說：“他是演員嘛，當然是大紅大紫啊，像那個當紅明星，褚溢晟，一部戲接著一部戲，還都是男主演?！?/br>
    戚白不覺哼笑了一聲，把手從口袋里拿了出來。

    褚溢晟么，他知道，還一起吃過飯，他那個金主酒喝到高興的時候讓褚溢晟當眾給大家表演過叫/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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