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樹蔭下抽煙，樊快雪又琢磨起存錢的事情，現在手里還有六萬多點，警方的五萬賞金暫時還沒到賬，還有彩票的七萬，中則翻一番，不中全賠光。

    攢錢好難??！

    他默默感慨，一時心思又轉到龔素貞昨天進他房間的事情上去，這個上午已經想過了，龔素貞就算看見，應該也不打緊。

    大概是想到了龔素貞的潔癖，然后他又想起來那張被他撕掉的海報，海報擋住的那塊墻皮比周圍的白，看著略微有些不協調。

    少年宮旁邊正好有不少文具店，他抬腳拐了進去，打算再隨便買一張貼回去。

    店老板打量他一眼，抽出一疊島國女明星的海報：“努，這個賣的最好了?！?/br>
    樊快雪失笑：“不要這個，有沒有球星的？籃球足球都行?！?/br>
    店老板把另外一疊遞給他，樊快雪翻了翻，全是黑人，笑出一口白牙，想象了一下晚上開燈上廁所，看到對面墻上貼著這個玩意，他嘴角抽搐一下，又放了回去：“卡通的有嗎？”

    店老板笑著說：“有，最近一個新番，買的男生特別多?！?/br>
    樊快雪接過來，見是一個卡通形象的大眼萌妹，雖然有點暴露，但動漫的，好像都這樣吧，光看臉還挺可愛，他就要了，舉起手機：“多少錢？”

    “這個紙是最好的，五塊?！?/br>
    樊快雪果斷掃碼付錢走人。

    ·

    回到家的時候，戚白還在睡，樊快雪也沒叫戚白，踩著凳子，把海報按照墻上的印跡，貼了回去。

    他下來的時候，椅子滑了一下，戚白聽到動靜，睜開眼醒了。

    “你在干什么？”戚白揉著眼坐起來，其實他一直沒睡著，上午突然在外面看見李艷，他到現在都沒辦法徹底平復心情。

    以前，他以為李艷不光惡毒，還狠心，惡毒地沒有經過任何人同意，就把兩個孩子的人生掉了個過兒，狠心是，把襁褓里的孩子扔給戚青松，就自己跑了，毫無留戀。今天在外面看見李艷，他發現，李艷也不是完全一點良心都沒有，至少她還在記掛著那個孩子，還悄悄跑回來看過。

    而樊快雪，就是那個孩子。

    戚白看著樊快雪，以一個曾活到三十歲，在知道自己患病后漸漸對過往釋然的過來人的眼光看著他，心想樊快雪也挺可憐的，親爹懦弱無能又嗜賭如命，親媽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為了過好日子，扔下孩子就跑路。想著想著，他的目光不覺就變得柔和了許多。

    樊快雪對上戚白的視線，困惑了一下，變得有點失神，心臟也跟著古怪地停跳了一下，然后他閃開在一旁，指著墻壁上新帖的海報：“當當當……可愛吧？”

    戚白乍一看到這個東西，怔了一下，收回思緒，問道：“你剛出去買的？”

    “啊，”樊快雪把椅子拿回書桌旁邊，“你那個傷換過藥了沒？”

    戚白點頭，“換過了?！毕肫鹉枪鼙凰者M抽屜的藥水，他問：“你肩膀怎么樣了？”

    樊快雪試著抬了一下，沒抬起來，先咧起了嘴角：“估計要幾天才能好?！币郧八尚虃傻臅r候，出任務磕碰是家常便飯，對淤傷挫傷比較有經驗。

    戚白彎腰從抽屜里拿出藥水：“你擦一下，能好的快一點?！?/br>
    樊快雪接過去，試了試用左手去夠右邊膀子，能夠得著，但自己涂藥有點費勁。

    戚白遲疑一下：“我給你擦吧?！?/br>
    樊快雪得意一笑，麻利地脫下T恤扔在床上，翻過椅子，反著坐下，舒服地趴在椅背上：“謝謝啦?！?/br>
    戚白目光瞥見他勁瘦的腰身，匆匆壓下視線，看了遍用藥說明，走到了樊快雪身后，他右邊肩膀和肩膀下方微微有些腫，皮膚透著青紫，還有分散的血點，面積不小。

    戚白把藥水倒在手心里，說明書上說要揉搓到發熱，他快速把掌心覆上去，用力搓著。

    樊快雪兀自開著玩笑問：“有沒有搓出來灰條？”

    戚白嗓音有些低沉：“沒有，搓重了你說?！?/br>
    樊快雪喜滋滋道：“輕重正合適，你是不是學過按摩??？”

    戚白拿開手，又倒了藥水進去：“沒有?！?/br>
    這次沒拿穩，倒多了，掌心覆上去后，多的藥水順著樊快雪的后背往下流，戚白右手沒停，目光逡巡，沒看見紙巾，眼看就要流進樊快雪的褲腰里面，他索性直接用左手掌抿了一把，反正待會兒右手也要洗，一起洗洗好了，總比弄在樊快雪衣服上，洗不掉強。

    “你以前打工都是在……”腰間被指甲輕輕剮蹭了一下，樊快雪一時失了聲，片刻后才又接上話說，“在縣里面嗎？”聲音明顯低了一些。

    “嗯，”戚白心不在焉應了一聲，瞥了眼左手心里沾上的褐色藥水，可能是剛才抿那一下觸感太好，他總覺得掌心里黏膩膩的，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我在那邊上學，對周邊熟悉一些，能找著工作?！?/br>
    接下來兩個人都住了聲兒，房間里除了呼吸聲，就是陽臺上空調外機賣力工作的聲音，靜得讓人心慌。

    涂藥工程結束后，戚白連瓶子蓋都沒擰回去，盯著攤開的雙手說：“我去洗一下?！?/br>
    “哦，你去吧?！狈煅┮廊慌吭谝巫由?，沒動，更沒回頭。

    衛生間里傳來嘩嘩水聲，樊快雪終于從椅背上抬起頭，左手繞到身后，在右邊腰窩處摸了一下，然后他出了下神，若無其事地把床上的短袖穿回去，收拾桌子上的藥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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