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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常瞟了他一眼,有點莫名其妙:【我又沒說要反悔——這么渣的攻略對象,我簡直求之不得啊。你就讓他繼續作,作得越大,我以后虐起來越爽,懂不?】 玉蟬:【……】 以主人的秉性,他早該料到對方會有何等下場的。 謝卻抓緊了被子,不敢說話,卻也不敢違逆,于是整個人都細細地發著抖。 殷修明并沒有急著要答復?;蛘哒f無論答復如何,都不會影響他的決定。 “睡吧,我出去看看?!?/br> 他替謝卻掖好被角,在他嘴角的傷口上落下淺淺一吻。 第12章 銅雀春深(十一) 幸好,這對叔侄并沒有狹路相逢。 謝卻度過了有驚無險的一夜,第二日便跟著商國使團回程。 原定的世界線中,謝卻私逃出宮、看望太子的舉動激怒了殷修明,待到回朝后,便一舉殲滅燕國。 但這回謝卻很老實,而豫王又吸引了炮火,殷修明因此并沒拿三國之中最弱的燕國開刀,轉而專心致志地對付起了豫國。 豫國乃是虎狼之師,兵強馬壯,具有與商國抗衡的強大實力。 一場鏖戰,在所難免。 雁門要塞,連月硝煙彌漫。向來無往不利、所向披靡的商國精銳,卻頭一次陷入了膠著戰況。 反倒被豫國大軍以游擊戰術,連下三成。 那行軍布陣極為刁鉆,專攻商國防線的軟肋之處,背后必定是有極其熟悉商國戰略與地形的人在指揮。 夏季的氣壓低濕沉悶,天空一片灰蒙。銅雀臺矗立在厚重的陰霾之中,照不進光線,如同一座死氣沉沉的華美陵寢。 謝卻獨一人坐在窗邊,齒間銜一根紅線,手捧著一只紙鳶,穿針繡面。 殷修明近來國事纏身、焦頭爛額,已經許久不見人影。 謝卻閑得無聊,就開始糊風箏。 然后有一搭沒一搭地拉著玉蟬聊天。 【我家太子弟弟,現在估計混得風生水起呢。就等著他腳踏七彩祥云,來救我于水深火熱了?!?/br> 【唔,豫國的軍師肯定是他?!坑裣s深以為然,【不過主人,你為什么還要縫紙鳶?朝歌城里已經沒什么對太子有用的消息了,就算有,他心里憋著一口氣,也一定不會愿意收下的?!?/br> 【因為成敗在于細節?!恐x卻將針從紙背引出來,【等太子回宮,發現他不在的時候,我竟然偷摸著做了這么多風箏——也就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你說他要不要感動?會不會覺得我是個深情隱忍的小可憐?】 玉蟬:【……主人果然心思縝密?!?/br> 演戲能演到這個份上,虐渣部金牌員工當真是非他莫屬了! 無常:【我也是打發時間……嘖?!?/br> 他低下頭,發現是針尖不小心刺破了皮膚。 一顆殷紅圓潤的血珠,從指尖沁了出來。 謝卻起身,正想找東西包扎,忽然瞥見窗外變了天。山雨欲來,詭云翻涌。 與此同時,寢殿的門發出微不足道的一聲“吱呀——”。 一個頎長的身影,逆著光,形同鬼魅般出現在那里。 瓢潑大雨,如同急促的鼓點,毫無征兆地落下。 殷修明走到謝卻身邊,執起他的手,將滲著血的指尖放在嘴里舔吻、吮吸。 謝卻進退兩難,只覺得天靈蓋隱隱發麻,仿佛魂魄都要被他吸走。 時間伴隨著血液流逝。 殷修明望著地上的紙鳶道:“這種事情,交給下人去做就可以了?!?/br> 謝卻將手不著痕跡地藏到身后:“大王最近不來,我閑著也是閑著……” 殷修明:“不如我來提一幅字?” 謝卻一愣:“什么?” 殷修明抬起頭,在空曠的宮殿內踱著步。 他拖長了調子道:“竹搖清影罩幽窗,兩兩時禽噪夕陽。謝卻海棠飛盡絮,困人天氣日初長……” 殷修明回身。 天邊忽有一道閃電劈下。 驚悚的白光,將他微笑的臉映得雪亮。 “還記得,你第一次向我介紹自己的時候說過,你的名字,就出自這首詩里?!?/br> “果然是一首……意義非凡的詩?!?/br> 謝卻往后退了一步,腦子里一片混亂。驚懼的神情,如同看見了真正的惡魔。 殷修明發現了……自己寫給太子的詩? 他知道了自己通過紙鳶、給殷越遞消息的事? 他是什么時候知道的?他還知道些什么? 謝卻每退一寸,殷修明便逼近一分,直到后者的黑色的影子,將他徹底籠罩。 “忤逆我的下場,你想過嗎?!?/br> 謝卻被他仿若有實質的視線釘在原地。 “轟隆隆——” 遠方傳來猙獰的雷鳴。 謝卻整個人打了一激靈,忽然反應了過來。 他抄起地上的針線,瘋狂地砸向殷修明,趁對方不備,拔腿就往樓下跑—— “我不是你的東西,你不能、你不能……” 線筒滾落一地。絲線如同植物蜿蜒的觸手,險些絆住了他的腳步。 殷修明閑庭信步。靴底叩在堅硬的地面上,一聲一聲,仿佛擊打在謝卻的心上。 “風箏的線從來是牽在我手里的,從一開始,你就沒得選?!?/br> 謝卻狂奔到了底樓,喉嚨口彌漫上一股血腥,幾乎脫力。只有撐著身側欄桿,才能勉強抬起頭,和王對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