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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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最久遠的,是鐘林的一份賣身立契書,證明咱們這位慈暉宮大太監,并不是如宮冊記載那樣,出自宮中的內侍所,而是江家家奴出身。接下來的幾封信箋,是江家大小姐江玩與其來往的手書,嗯,相當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為尊者諱,孤就不一一念誦了。 只是其中提到,溯元二年四月初,江玩身體不適,疑似有孕,催促鐘林盡快向江家言明二人關系,設法求娶。 接下來的情況我們應該都知道,先皇于溯元二年四月末,迎江家嫡女江玩入宮,冊貴妃封號,五月,江貴妃有喜,并于來年一月末產下皇三子,先皇大喜,為這個早產了兩月余的孩子賜名為祉,字無極。便是我們如今的皇帝陛下。 念到這兒,蕭祈忍不住插了句題外話:皇兄,你說我從小就嫉妒你,確實不假,父皇因著你早產體弱的緣故對你寵溺萬分,可如果這份寵愛是以這樣污穢低賤的瞞騙勾當換來的,我蕭祈,實在是不屑為之,呵,還是你自己受著吧。 下一份,是先皇崩逝前兩月的脈案記錄,前太醫院院使蘇成容的手書,先皇雖因舊傷綿延病榻已久,但十一月初二之前盡是微恙,用藥仍以溫補為主,到了初三之后,情況急轉直下,藥石罔顧,短短四天就到了油盡燈枯之時,蘇院使也因此獲罪,被趕出太醫院后下落不明。 當然,我們現在知道他并非下落不明,被人滅口而已,連帶著他家中老小三十八口,共赴了黃泉。 溯元二十三年,云州楚氏滿門一百二十四人,王氏滿門九十七人,李氏滿門一百零六人,河州張氏共計三千九百二十五人,被人打著悍匪搶劫的名頭,統統死于非命。 可奇也怪哉,這么多的人命,各府官志卻毫無記載,孤手中名冊,便是他們在世間存在過的唯一證據,這是何等可悲可憐之事?近四千人,只因為某人一己之私,便被抹殺個徹底。 這份冗長的名單念完,蕭祈側行兩步,將手中證物遞給了廷尉沈河,任其查驗。他則手持著最后一份,再度朗聲: 余留此書,深陳既往之悔,一悔未盡家教,致舍妹頑劣乖張,不守婦道,與人無媒茍合,令圣上蒙羞。二悔倚任非人,與蝮蛇同xue,致幼弟死于非命。余因一己私欲,妄圖以家奴子混淆皇室血脈,罪大惡極矣,必受天道嚴懲。夜思難寐,筆書連同確證若干,留待公論。 停頓片刻,蕭祈抬眼直視上首,一字一句:青、州、江、氏,江、淮、仁! 丞相的罪己書一出,蕭祉已被釘死在恥辱柱上,爾后的朝日殿內,鴉雀無聲。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009 14:15:52~20211010 13:41: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du、知了 5瓶;正在燉蛇羹的兔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8章 、一天 二百來號人的朝堂大殿上靜到可怕。 蕭祉忽然想起了剛知道身世的那一天。 大清早的, 他揣著遠洋舶來的養顏珍品,想給母后一個驚喜,好寬慰一下她在父皇身側長久伺疾的苦悶,卻正正撞著鐘林自她床榻上起身。 當時的驚恐與惡心自不必說, 但最可怕的卻還不是這個, 而是江玩見他撞破了, 怕他日后對鐘林不利, 干脆一五一十的, 將他的身世吐露個干凈。 從此, 他再也不是父皇的兒子了。 他不配。 那一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太子寢宮的,明明是光天化日之下,他卻覺著四周無比的黑暗, 每一道投向他的目光,都像是淬了劇毒的冷箭,射箭的人, 張揚著鄙視與嘲諷的笑拉了弓弦, 要將他從青云中直直射下來,撕裂成發散著腐臭的碎片。 和現在的情形真是一模一樣啊。 哪怕他高高的坐在金闋之上,哪怕他身著龍袍頭頂著帝皇冠冕,下方所有人的仰視似乎都已換做了俯視, 就連前幾日嚇得頭都不敢抬的那票新晉吏員,也在用直愣愣的眼風對著他指指點點。 他已被人扒了個干凈,剝掉了外層最華麗的衣裳,露出內里低賤污穢的血rou,任人觀賞。 為什么從來沒想過江淮仁那老家伙還有這一招呢? 這應該是早年為了轄制他做下的手腳,可恨他自以為將對方的軟肋捏在了手里, 還有撕擼不開的血脈親情,與絕不可能分道揚鑣的政治立場聯系著,竟然就這樣疏忽了,放任了,最終化為了一擊封喉的屠刀。 大舅啊大舅,你還是那個不敗的贏家,有本事將我扶起來,就連中風不能動彈,離死不遠了,依然能一刀斬我下馬。追根到底,還是因為江駱的意外,讓你徹底喪失了希望吧? 蕭祉已懶得辯解,現下也沒什么可辯解了的,與每次處理的手段一樣,將知情的統統殺掉就好了,并不復雜。 他只是看著蕭祈身后那張絕美的臉孔,對那個叫重樓的,恨到了極致的地步,若不是這個人當晚引走了大伴,江駱又怎會進得了寢宮,這一切又怎會轉變成這樣? 自己早早失了此生唯一,不得不在欲望與理智間痛苦掙扎,他倒是命好,竟然能得了那便宜弟弟傾盡所有的疼愛,呵,比他命好的人,不應該活在這世上。 想到這兒,燥熱狂亂的升了起來,今日朝會太過漫長,已遠遠超過他用散的間隔時間,身體開始發癢,手也開始控制不住的顫抖,他急急抓住了龍椅扶手,用全身力氣克制著內心的癮頭,還有那漸漸開始模糊的神志,開口說道: 崔成林,我這弟弟滿嘴胡話,必是被他身后的妖人所惑,速速將之立斃當場!內禁衛聽令,今日朝堂之人 皇命發到一半,忽然被大殿門口的嘈雜打斷了。 太后!太后您太后您不能進去太 殿外的侍衛阻攔不及,一個裹著素袍的女人風一般沖了進來。 若不是聽見剛才那幾句驚呼,大殿內的人完全認不出這就是母儀天下的太后江玩。 曾經那樣愛惜容貌,重視禮儀的一個人,如今一臉蠟黃的素顏,赤腳散發的,怒氣沖沖直奔了金闋,甚至對殿中對峙的情形絲毫不見,也沒向傳聞中最寵愛的幺兒看上一眼。 她氣急敗壞的抓了蕭祉的手腕,質問:祉兒,鐘林呢?說是去太極宮請你,怎的一日一夜還沒回來? 蕭祉并未答話,掐緊了自己的指尖,胸中想要毀滅一切的念頭更加強烈了。 江玩開始氣短,連喘了好幾口,才略有些神經質的問道:該不會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懷武是你害的,駱兒也是你害的,到現在,你你又害了我的鐘林? 蕭祉忍不得了,使勁兒一掙,將人甩了開去,你聽誰在胡說八道?什么你的鐘林?你是一國的太后,皇帝的母親!清醒些擺正自己的身份!來人,送太后回宮! 追隨而來的幾個宮女連忙上前攙扶,可蕭祉的話已徹底激怒了她,接二連三失去親人的打擊,還有病痛的折磨以及與對愛人的擔憂,齊齊爆發開來,情緒頓時就失了控。 她跌跌撞撞撲倒在兒子的膝頭,眼淚鼻涕橫飛,嚎哭道: 你真當我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么?祉兒,你怎么能這樣?其他的不論,你把鐘林還我!你別忘了他可是你親生父親啊,若你真動了手,那是要遭天譴的!你可不能這樣祉 蕭祉飛起一腳踹去,可還是沒能擋住這番話出口。 雖然他沒有向下看上一眼,可他完全能感受到在場之人冷冷鄙視的目光。 痛苦到了極致,又暴怒到了極致,他干脆放棄了所有偽裝,破口大罵道:天譴?若子殺父要得天譴,早十年朕就該被天打雷劈了!哪兒來的天譴?只有成王敗寇而已! 轉回頭,眼中的殺意彌天,牙縫里擠出徹底失了調的聲音:內禁衛聽令,今日殿中之人,愿跪下立書永不背叛者,活,余者,盡誅! 話音落,殿外不知狀況的侍衛們沖了進來拔出了刀兵,殿內通覽了全程的禁衛卻都有些猶豫,一個愣神間,蕭衍高舉手中遺詔,大聲宣讀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六子蕭祈,血統貴重,酷肖朕貌,忠勇孝悌,必能傳承大統,命其即皇帝位,蕭憫溯元二十三年十一月初二寅 裴傳昊的佩刀也已出鞘,隨之大喝:先帝遺詔在此,宗正大人校驗后做此宣讀,誰敢違背,再聽那偽帝的亂命?先問過我的手中刀! 手中刀倒還罷了,可城外幾十萬大軍還在此人轄下,一時間,不論殿外沖進來的,還是內殿四周的禁衛隊,都不由自主的手一軟,刀尖垂向了地面。 第一聲乒的響動后,連綿不絕的響做了一片,是個棄兵服從的態勢。 廢物! 崔成林低念一句,身形一晃,沖向了蕭祈,右手上掛滿倒刺的拳套亮出了獠牙。 楚歸早就防著這個時刻,他在禁衛們棄兵之時,就近撈了一把長劍在手,此時當空劃出一抹流光迎了上去。 金屬交接聲后,他連退五步,鮮血再次涌到喉嚨,又極力的咽了回去,那崔成林卻是半步未退,手中的黑光繼續揮向蕭祈。 可他再次被擋住了,是嚴子興揮刀攔了一擊,刀刃頓時碎裂四處濺射著,人也飛了兩三丈之遠方才落地。 只現在的形式,終究不同于剛被押解入殿那會兒了,先帝的遺詔一經宣讀,帝位的更迭幾乎是肯定的了,已有心思敏捷的,想要求個護衛之功,大殿靠左帶著兵器的武將們,見嚴子興搶了個頭籌,立刻又有幾人拔出兵器撲了過來。 風聲,撞擊聲,悶哼聲 幾個武將即將倒地之時,楚歸已緩過氣,終于找準機會,于崔成林右臂上刺出深深的一抹劍痕,給這位深不可測的大總管掛了頭彩。 此后,宗正的大聲喝令中,禁衛們終于拿定了主意,撿起先前拋掉的兵器一窩蜂圍了上去。 楚歸還想繼續上撲,卻被蕭祈一把拉住,連退幾步到了大殿一角,順手揉進了懷里,眼中是止不住的關切之情。他確實急了,看著人已接連吐了兩次血,目前看來又大局已定,哪里還需要親自上陣搏殺? 可惜他們實在低估了崔成林的威勢,重重圍著他的禁衛與武將,在他看來就是一群土崩瓦狗,如虎入羊群般,瞬間就削掉了一大片。 兩人對望一眼,心意相通,再顧不得留存實力,抄了家伙又迎了上去。 地面上倒了一茬又一茬,殘肢遍地,血流成河。 殿外的禁衛還在源源不斷的涌入。 崔成林殺紅了眼,招招式式都是奪命的死著,連勁風都烈到沾之則傷的地步,可目標的那兩個人,滑溜得跟泥鰍似的,一觸即走,根本不給他接實的機會,他不由也心急起來,焦灼中卻忽然捕捉到熟悉的一把聲音:大伴,大伴我好難受 急急回頭一望,金闕上,蕭祉半倒不倒的靠著龍椅,冠冕徹底歪在一邊,龍袍的上襟大大開敞著,他全身發著抖,還在不停的撕扯抓撓,脖頸與胸膛上一片斑駁印跡,新舊不一,只要是通曉人事的,幾乎一眼就能明白那是什么活動后留下的。 這是寒食散的癮頭又犯了,已徹底失了神智,絲毫廉恥也顧不得了??蛇@是捧在手心長大的小皇子啊,怎忍心看他在人前露出最難堪的一面? 不巧這一聲叫喚崔成林聽見了,離著玉階不遠的幾個武將也聽見了,忽然醒悟一般,膽子大的一兩個,已持刀向金闕上走去。 崔成林目眥欲裂,提起全部的內力突出了重圍,回身救援。 點了xue將人制住,背上身后用衣袍捆好,也不過片刻的功夫,可就是這片刻的功夫,層層疊疊的禁衛再度圍攏過來,將他困死在玉階處,再也進退不得。 幾百對陣一個,還是有了拖累左支右絀護著身后人的一個,哪怕他是崔成林,那也是無可奈何的。 半個時辰后,這個從未在江湖顯名,實則絕頂天下的大高手終于力竭,為了顧全身后蕭祉的性命,不得不棄械投降,任人捆了個結實。 強悍如他,身上的狼狽血痕暫且不提,只一貫沒有表情的臉上,忍不住無聲流淌著的老淚,莫名引了楚歸的一絲唏噓。 站在他的角度,對方覆滅了王府,殺了那么多他親近之人,是死一萬次也難贖其罪的惡魔,永遠也不能原諒的兇手??烧驹谑掛淼慕嵌?,崔成林怕也是唯一的,不論緣由沒有私心,自始至終陪伴他,守護他的忠臣了。 世間事,從來不是非黑即白,任何人,也不是非好即壞,各有各的立場與出路,都在努力的掙扎求存。 想遮掩的,用殺人泯滅作惡的證據,想報仇的,用殺人消除自我的傷痕,排除善與惡的標簽,從骨子里看,似乎也沒什么兩樣。 而他,大仇得報的此刻,就能得到徹底的安寧了么? 不,還不如看見他家王爺每日清晨蘇醒時第一抹笑顏,那才是真的安寧。 總是快意恩仇,睚眥必報的楚歸,頭一次對這打打殺殺的場面生出些厭倦之情。 無論他如何感慨也罷,這一天,一個給蕭氏皇族帶來莫大陰影的皇帝,對大定長達十一年的統治徹底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010 13:41:05~20211011 12:50: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易萱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9章 、真相 哎, 早朝的這個時間實在太不人道了。 楚歸察覺到身旁人輕手輕腳下榻的動靜,喃喃的低語抱怨一聲。 他睡得井不踏實,強行睜眼瞄了一回,窗外漆黑一片, 燃了一夜的金漆雕龍燭快要到了底座, 估摸著差不多凌晨五點。 自朝堂對峙之后, 蕭祈已遵先帝遺詔, 當場即了皇帝位, 雖然還未行登基大典, 卻已正式開始了兢兢業業的新帝生涯。 他聞言回首一看, 床上替他抱怨的那個人,一雙鳳目朦朦朧朧的,微撅著的嘴, 帶著些少見的嬌氣之感,實在可愛到讓人心顫,沒忍住又趴了回去, 雙唇含著忽閃忽閃的睫毛, 印下一個溫柔的早安吻。 好些大臣寅時就得起身,穿越大半個上都等在朝日殿前,我這為人君主的,怎好繼續陷在溫柔鄉里?小歸, 你再多睡會兒,好好養養傷。 楚歸沒想著做妲己,可這幾天兩人幾乎沒時間好好說說話,總是入睡了人才回來,一早眼都還沒睜開便又不見了,拽著他垂落下的頭發, 雙手捻著,不想松手。 心中莫名生出那句古話,悔叫夫君覓封侯更何況,他家這個不是候,比候可忙太多了。 蕭祈瞬間感應到了這小情緒,給了個保證:前幾日政務初初入手,不得不多花了些功夫,待登基大典后就不至于這么忙了,今日下了早朝我就回來,還有驚喜要帶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