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睜眼，夏群卻感覺到周圍似乎有著形形色色的物件，可他一樣都認不出來。

    倏地，有人手執夜明珠從夏群身邊走過，照亮了夏群身前的一切。

    夏群身前是一方玉臺，普通單人床大小。

    來人將夜明珠至于玉臺凹陷處，使得整個玉臺透著瑩瑩的綠光。

    其臺正方，側面繪制了許多圖紋，更像是一連串的小故事。壁上刻有小字——“天命神龍，降而生莽”①。邊緣處以浮雕刻畫出漫天云紋、雷紋……上端以圓雕雕刻出無數小圓點，這些圓點仿佛一雙雙眼睛，排列成星宿的模樣。

    等到整個玉臺亮起，夏群才看清玉臺之上正側臥著一條龍。

    它與聯邦還原過的各式圖冊中繪制的龍并無區別：“頭似駝，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鯉，爪似鷹，掌似虎，是也。其背有八十一鱗，具九九陽數。其聲如戛銅盤?？谂杂许汍?，頷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鱗。頭上有博山，又名尺木，龍無尺木不能升天?！雹?/br>
    這條龍似乎失去了意識，呼出的氣灼燙炙熱，粗長的龍尾拖曳在地上，盤出了一個簡單的弧度。

    夏群看著來人將臉慢慢貼近了玉臺，仿佛在端詳龍的模樣。

    待到來人靠近，夏群這才發現，來人長著一張跟司豫川一模一樣的臉。

    或者說，是跟邱池一樣的臉。

    夏群沒睜眼，疼痛使他將眼睛瞇得很用力，卻不妨礙他“看”到眼前的一切。

    他看見“邱池”的臉上露出了很詭異的表情，似迷戀，似喜悅，似悲痛，似克制；有沮喪，有惱怒，有絕望，也有回憶。

    “邱池”手里握著一柄匕首，匕首構造十分簡潔，握柄處只用布條包裹著，卻也造得十分精巧。其形式為中脊，二邊有刃③。匕首透著寒光，質地卻明顯與這個時代的制造業不相符。

    他伸手摸上了龍頭上的尺木。

    尺木呈山形，頂高而尖，鏤空，山形重疊，其間有紋飾。④

    “邱池”順著紋路摸去，龍似還有所感知，輕輕甩了一下長尾，卻沒有再多的動作。

    夏群聽得“邱池”說了句，“永遠留下來吧?！敝?，“邱池”手速極快，夏群只見寒光一閃，尺木鋃鐺落地。

    眼前的龍并未醒來，空氣中已有尖銳而粗獷的龍吟回蕩，聲調高昂，帶著反抗的吼叫，似要窮盡一生力量將此間破空。

    不多時，一股威壓從蒼穹處排山倒海地奔騰而來，夾雜著雷霆萬鈞的氣勢。巨大的閃電跨過了天際，直擊地上的尺木，轉瞬間白光一閃，地上迸裂出一道道白光。等光芒暗去，尺木已消失不見。

    尺木消失，玉臺上的龍褪去外殼，終成夏群的樣子。

    夏群捂眼的動作一松，忘卻疼痛般睜開眼看著床上的“夏群”張口結舌。

    “邱池”并未在意地上的尺木如何，他貼緊夏群的臉，露出了既殘忍又狂喜的表情?！八灰懔??！薄扒癯亍毖壑虚W過了瘋狂，繼而又細膩地親吻著夏群的臉頰。

    吻到眼眶時，“邱池”呼吸一滯，咧嘴笑開了，“我險些忘了?！闭f著，他取過匕首，在夏群眼眶處比劃著。似是覺得用匕首太過不妥，“邱池”將之丟在一旁，雙手開始浮起冰藍之氣。

    “邱池”開始摳“夏群”的眼睛了。

    “嘶……”夏群眼睛又開始疼，那個被人摳挖的感覺又回來了。他冷不丁地發出一聲輕呼，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誰！”“邱池”反應很快，驟然轉身，將手中的“冰藍”往虛空中一甩?！氨{”穿過了夏群的身子，并未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邱池”疑惑地拿起夜明珠在四周搜尋了片刻。

    夏群這才發現，他所在的是一個小房間。而房間的四壁雕刻著各式各樣的圖案、符文，房頂是一個巨大的朱砂圖案，夏群一樣都認不出來。

    哪怕他曾通讀過[地球星]的各種稀奇古怪的文獻，他都無法解釋眼前的狀況。

    什么都沒發現。

    “邱池”又回過頭去看玉臺上的夏群。

    然而，根本沒人知道玉臺上的“夏群”究竟是何時睜開了雙眼。他漠然地盯著眼前的“邱池”，眼里帶著一股子嚴峻和清冷。臉色刷白，神色莊重，唇色淡而若無。

    “你……醒了？”“邱池”連忙將夜明珠往玉臺的凹陷處一丟，夜明珠準確無誤地嵌入其中。他手忙腳亂地想將“夏群”扶起來，而“夏群”卻轉而沉默地看向站著的夏群。

    “還好嗎？”“邱池”順著“夏群”的視線看過來，卻是空無一物。他伸手掰過了“夏群”的頭，將額頭貼在“夏群”的額頭上。

    “夏群”腦子與表情一樣冷漠，他機械式地眨眼，仍是別過頭去看夏群。

    夏群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的動作，只覺掉進了冰窟窿，遍體生寒。

    “讓我把你的眼睛取下來，你就會跟我一樣了?！薄扒癯亍庇H了親“夏群”的臉，張嘴哄騙著，“你會喜歡我的，就像我喜歡你一樣?！?/br>
    “不要當神了，當神有什么好？”

    “那些低等族群怎么配讓你守護？”

    “喜歡我吧……”

    ……

    “求你了，看我一眼?！?/br>
    作者有話要說：　　砍掉尺木的做法是因為“龍無尺木不能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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