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我幫你戴上
被打濕的發梢還滴著水,那張棱角分明、劍眉星目的臉龐讓我突然有些恍惚。凝視他的瞬間,身邊的一切都仿佛失去了顏色,只剩他瞳孔中耀眼的猩紅,寶石般熠熠生輝又冰冷疏離。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瞳色。 他的氣息吐納在我的頸間,溫熱酥癢。我在羞赧中又一次別過臉去,他的身體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從小到大,除了母親和晨風,還沒有人離我這么近過。換做是在宮里,我次時一定已經氣急敗壞到要賜死他的地步了。我有些生氣,但奇怪的是,又此時的我不知為何氣不起來,只感到從臉頰到耳根一陣地發熱,胸膛也不自然地起起伏伏,像只任人宰割的小動物。 他的喉結動了動,只在喉間發出一個半音,撐著地面從我身上離開了。 鳥鳴啁啾,流水潺潺。有那么一瞬間,我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從我濕透了的白袍上不經意地掠過,那目光guntang,使我感到一陣羞恥,于是我蜷起身子,小聲對他說道: “你別看了?!?/br> 我似乎還沒有對人這么說過話,這么卑微、小心翼翼而又帶著一些沒有來由的生澀。有時候我也會忘記,在吳王夫差的這個身份之外,在他面前的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罷了。 他連忙轉過頭去:“你的衣服在哪里?!?/br> 我正要抬手指向身后不遠處草叢中的衣服,但又突然想起那衣服上帶有姬吳家徽的衣紋,怕他認出我是誰來,便急忙說道:“你別轉過身來,我自己會穿?!?/br> 他笑了一聲:“好?!?/br> 我只等他離開,卻聽見他溫柔地和我說話。 “你水性不好?” 我一邊緩緩地往草叢中的衣服挪動,一邊答道:“也不是。只是剛剛東西掉在水里了,我想去撿?!?/br> 他笑了:“什么東西?” “一枚玉佩?!?/br> “哦?” 玉佩雖然是王室寶物,外人倒也看不出來玄虛。但我不愿徒增煩惱,于是搪塞道:“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公子不必在意?!?/br> “什么樣的?”他側過臉來,金光仿佛在他鋒利的輪廓上鍍上一層金邊,熠熠生輝。 “半只手掌大,由紅線吊著……” 他沒等我說完便站起身來,褪下了身上的紫衣外袍,縱身躍入水中。 是習武之人才有的體格。 撲通一聲,他在粼粼波光中如同魚兒一般前行,不一會兒便游得看不見了。 他是去幫我找玉佩了嗎? 我胡亂穿上衣服,跑到澗邊搜尋他的身影。水面上平靜如常,絲毫看不出痕跡,只剩水波的金光若隱若現。 “公子……公子!” 在九月未散的暑氣之中,蟬鳴焦躁,光影如織。不遠處水面的另一頭,男人從水底鉆了出來,高高揚起的手中握著我那塊晶瑩剔透的玉佩。 他朝我笑著叫道:“找到了!” 我赤腳沿著水邊的石頭朝他半跑半跳了過去。腳底潮濕,酥軟的泥土和青草倒也輕柔。我抬頭一看,他束起的長發都濕了,卻毫不在意,只朝我溫柔地笑著,仿佛是在看一頭小動物朝他跑去。 我看得有些失神。 他見我跑得近了,又生怕我掉進水中,便一把將我抱了過去,攬在胸前。我還沒反應過來,他溫熱的氣息就已經逼近我的耳邊。 “來,我幫你戴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