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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地址幫忙送他回家的車把人帶到了老城區的街上,疑惑道:“這里沒有你說的小區和門牌號,你是不是記錯了?” 察覺到這里的建筑跟自己說的完全不同,時舟臉色倏地發白。 他向對方道了謝,只得又獨自摸索著向前。 就算此刻雙目失明也意識到了,這里跟自己熟悉的地方截然不同,想到這個事實,巨大的沖擊讓時舟開始不管不顧的奔跑。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受到四周逐漸變得空曠。 他跌倒了無數次,跑出外白渡橋高聳的鋼架,跑出那片貧瘠的田野,身后好像有人在喊,可是他不敢停下。 呼吸開始不暢,胸口處火燒火燎得疼著,腳下的皮rou被砂礫磨得滲出血跡。 直到順著粗糙的磚墻躲進一條巷子里,他才蜷在角落,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剛才喊他的人也跟了過來。 “哪兒冒出來的?知不知道這里是你濤哥的地盤?” 左臂上的大龍黝黑發亮,來人把叼在嘴里的煙頭吊兒郎當的往旁邊一吐,四濺的火星跳到素白的腳前,險些正中腳背。 察覺到燙意,時舟這才瑟縮了一下,抬起頭來。 這一動就讓人發現了有意思的東西,許濤低頭就著巷子里艱難透進的光線打量。 對方雙眸空洞,根本找不準人的方向。 “瞎了?” 他饒有興致的斜了斜嘴角:“小瞎子長得還挺好看?!?/br> 一看就跟這個臟兮兮的地界格格不入。 “是不是找不到地方去了?”許濤又點上根煙,噴出來的煙霧故意往時舟臉上吹,眼里帶上了些yin邪,“哥哥帶你回家吧,包吃包住還不用花錢?!?/br> 可惜還沒等他碰到對方的手腕,下一秒就冷不丁被人兜頭蓋臉揍了幾拳。 許濤看清來人,手腳并用從地上爬起來,狠狠往地上吐了口血沫:“cao,你大爺的路游原,老子招你惹你了?” “這人你認識?” “關你屁事!你他媽是不是吃飽了撐的?”許濤恨不得把對方一拳打死,奈何打不過。 “……別忘了,這片是我舅舅的轄區,有本事在這別動,老子現在就叫人來弄死你?!?/br> 路游原面不改色道:“滾?!?/br> 要說這條街上有誰是真正最不能惹的,恐怕就是眼前這個“閻王”了。 打不過還趕不走,孑然一身,死也能拉個墊背的,比他們這些混子的心肝都硬。 許濤只得罵罵咧咧的走了,臨走前還不忘放句狠話:“你等著,別讓我再碰到你,遲早有一天讓你在這混不下去!” 路游原本應該從這里視而不見的路過,但不知道為什么身體就自然而然做出了反應。 此時天色漸晚,一大片云彩就像是用舊了的破棉絮掛在灰暗的空中。 路游原看了一眼角落這個渾身都充滿戒備的漂亮小孩,到底還是沒直接離開。 他走到對方身邊,淡淡道:“沒事吧?”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腦袋上方響起,崩了許久的神經陡然被卸下,一切惶然都無聲的塌陷,像是渴了許久的人喝到冒著氤氳熱氣的水。 時舟眼眶一酸,輕輕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也不敢張口,怕一張口無所適從的茫然與恐慌就從心里一股腦的宣泄出來。 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一醒來會躺在病床上,不知道為什么會有人冒充自己早就過世的父母,不知道為什么眼睛突然就看不到了,不知道為什么找不到回家的路...... 但他還是什么都沒說。 就算看不見,也不想被當成一個只會胡言亂語的瘋子。 見對方不說話,路游原握住他的肩膀,把人從墻角扶起來:“沒事就回醫院吧,我送你?!?/br> 時舟搖了搖頭。 他摸著墻,自己一點一點的往外挪,這一天已經光腳走了太多的路,現下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 路游原這才注意到對方腳下的紅色血痕,他皺了皺眉,按住對方的肩:“別動?!?/br> 時舟嚇了一跳,倉皇回頭。 又瞎又啞,膽子還這么小,路游原只能道:“先帶你去買雙鞋?!?/br> 老城區本來就不怎么繁華,晚飯的點都過去了,街上沒有幾家店還開著門。 路游原帶人去最近的小超市,店里沒有其他的鞋子,只好買了雙拖鞋還有襪子。 對方即使看不見,也對陌生的環境和旁人打量的眼神非常敏感,低著頭,扯著他的衣角,亦步亦趨的跟著。 倒是很聽話。 路游原這么想著,讓人坐在店門口的小破凳子上,蹲下身握住對方細瘦白皙的腳踝,用紙巾擦去上面沾染的泥土和血漬,幫人穿上鞋襪。 “走吧,你要是不想回醫院,那就先帶你去警察局?!?/br> 對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他腳上有傷,盡管有人帶路也走得極慢,好在警局就在對面那條街的盡頭,剛走到一半,路游原遠遠的瞧見了派出所門口的幾人。 濤哥一群人正在那守著,有個人正左顧右盼,恰巧眼尖的看見了路游原:“大哥,他們在那!” 路游原揉了揉額角,對身邊的人說:“可能去不了警局了,有人在堵我們?!?/br> 小孩兒不明所以,拽著他衣角的手還緊了幾分。 --